司荷是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到班里的。

她做完噩梦之后一直没睡着，就拿着阴德簿app一直研究。

原来福泽点不仅能兑换武器，还可以兑换具有不同功效的道具，比如说能维持24小时的好运丸，孟婆出品的忘情水，黑白无常肉铺店卖的长舌糕，功能是吃了可以让人一直说真话，还有美容美颜的地藏王牌神仙露，就是能让人睡一个安稳觉，摆脱噩梦的商品。

司荷虽然福泽点不够，但她还是暗戳戳地加了不少宝贝在购物车里，特别是998的夺魂枪，看上去小巧玲珑，比包里这个钵不知道轻便多少。为了装下这个钵，司荷还特地换了个大书包，背在身上怎么看怎么不时尚。

当然，司荷逛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陆北明昨天用来吸收魄念的那支钢笔，难道是找甄甯做的个性定制？

司荷今早和陆博昭一起来学校的时候，顺口问了陆北明怎么没有一起，陆博昭只是说陆北明想早点来学校学习，可她一进班就看见陆北明趴在桌子上睡觉，哪有一点学霸学习的样子？

司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即便昨晚生了气，今早也觉得都是小事，不值得挂心。

陆北明倒是睡得安稳，刘海微斜，露出浓密的眉毛，还有偶尔能窥见天日的饱满的额头。

平时司荷不注意，这会儿细看，少年的睫毛像羽毛一般轻轻地盖住眼睑，在飞舞的晨光中瑟瑟颤动，像蝴蝶翅膀一般。鼻子尖尖的，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微抿，似乎像主人的性格一般冷漠清冷，皮肤也要比一般男生白净一些，而且没有任何青春痘肆虐的痕迹。

司荷不由自主地想，要是陆北明性格能稍稍阳光灿烂一些，把略长的刘海剪短一些，绝对会是和陆博昭一样受欢迎的校草级别的人物了。司荷不由得为他感到可惜，又有些庆幸起自己的慧眼识珠。

“你们班文艺委员是谁？”一个外班的同学站在班级门口，有些迷茫地巡视着高一一班。

“我！”司荷把视线从陆北明脸上移开，下意识举手，看着对方陌生的脸庞，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确实不认识。

“下午第四节自习课去学校礼堂彩排祭元节的节目。”同学吆喝了一声便离开，看上去还有其他班级要通知。

“啊！柳绅还没来？”

司荷一声惊叫，惹得坐在前排的吴玲回头抱怨：“他不是从来都不来上早自习的吗？”

也对也对，虽然是柳绅的性格没错，但司荷不知道甄甯到底给柳绅编了一个什么样的记忆，不由得有些担忧，今天柳绅必须来学校啊……

司荷兀自苦恼着，一边睡觉的陆北明悄悄睁开了双眼，看着女生为了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而扎起来的马尾，高高一束，显得十分清爽利落。

陆北明其实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浅眠状态，只是被司荷刚刚无比认真的巡视吓到，所以不敢睁眼。他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是嘴上沾了面包屑，洗脸没洗干净？

陆北明无聊地联想，随即又立马制止了自己这种浪费时间的胡乱猜测，想到昨晚他哥那似乎是对司荷无比熟悉，知根知底的语气，瞬间有些低气压。

“你们知道么！柳绅舅舅的店遭人抢劫了！”这时一位和柳绅平时关系很好的球友进班，边脱下书包边故作悬疑，惊诧地大呼小叫。

他看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全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些得意洋洋地道：“柳绅说他和他舅舅都不小心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店里一团乱，应该是遭了贼。他舅舅报了警，但警方来了之后，一排查发现店里一样东西都没少，最后把柳绅舅舅骂了一顿，哈哈哈，说他们浪费警力。”

“不过等会儿柳绅要是来了，你们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事儿，这小子估计也觉得丢脸，千叮咛万嘱咐我千万别和别人说。”

同学们听完，脸上均显示出嫌弃的神色，仿佛是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来听他说一些无聊的假八卦。

司荷听闻柳绅没事，长舒了一口气，便又拿出手机给柳绅发消息，让他今天下午来学校参加彩排。惊喜的是，柳绅似乎在线，很快回复了一个好字。

等司荷做完了这些，陆北明才假装睡醒，理了理头发，幽幽看了司荷一眼，拿出物理卷子开始做题。

司荷被陆北明的动作打扰，以为他没听到彩排的事情，便又兴致勃勃地重复了一遍。可是陆北明似乎兴致缺缺，惜字如金地道：“不去。”

司荷看着对方比以往还要阴沉的脸色，有些纳闷，不去就不去，这小媳妇儿口气是哪来的？自己又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

一中虽然是三宁城里最好的学校，但因为平日里需要举办的大型活动的很少，学校礼堂实际是和室内篮球场通用的，当要举办类似于祭元节这类活动时，则需要搭建临时舞台。

而室内篮球场在教学楼对面，需要学生穿过升旗广场。

室内篮球场和室外篮球场是挨着的，室外篮球场旁是荒废的一小片树林，学校领导曾提议过整修，可因为资金问题迟迟没有动工，久而久之，工程便闲置下来，小树林外也竖起了“闲人勿近”的牌子，不让学生出入。

吴玲亲昵地挽着司荷的手臂，经过室外篮球场的时候，看到了人迹罕至的树林，便压低了声音八卦道：“据说小树林里死过人哎。”

要是以前司荷一定不会相信，反而会义正严辞地宣扬一下无神论，可见过两次鬼的司荷，下意识地就往小树林的方向瞟，但嘴上还是反驳：“怎么可能。”

吴玲不乐意了，挽紧了司荷的手臂，说：“这是真的，我可没有骗你。据说死掉的学生比我们大一届，是因为校园霸凌自杀的，就在小树林里割的腕！”

司荷被吴玲装神弄鬼的语气搞得紧张兮兮的，一直往小树林里看，想要确认吴玲说的到底是不是事实。

“哎，别看了，怪瘆人了，走吧走吧。”吴玲一把拽住想去树林一探究竟的司荷，拉着她往礼堂方向走。司荷将信将疑地挪开视线，却没想到，只一瞬，树林有一个白影飘忽而过。

她们到礼堂的时候柳绅已经赶到，他看上去挺精神的，对吴玲也难得露出了笑脸：“我们先去后台准备吧，老师说让高二年级先排练。”

后台人山人海，吴玲嫌挤，便拉着司荷坐在看台上看高二年级的彩排。

“你看台上那个，沈宇星，你认识吗？”还没等司荷摇头，吴玲就自顾自说了下去，“那个人好像是陆博昭隔壁班的，据说高一的时候是个校霸，他爸爸是学校党支部书记，所以连老师都不敢管他，更别说同班同学了。”

沈宇星班级表演的是诗歌朗诵，他站在最中间，圆圆的脸像一个正在发酵的馒头，眼睛也圆圆地瞪得老大，一身小西服紧紧地束着他的腰身，给他义正严辞的朗诵腔调平添了一丝滑稽。

他站得笔直，眼神也肃穆地望着正前方，根正苗红地很，怎么看怎么不像吴玲口中说的校霸。

“你确定他会欺负人？怎么总感觉别人欺负他比较多。”司荷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白白胖胖的沈宇星，回应道。

用木板和铁支架搭建的临时舞台，铺上了一层红毯之后显得不那么裸露难堪，但红毯显然不够大，底下错综复杂的铁丝和支架弯弯绕绕地缠在一起，总让人心生不安。

朗诵完毕，他旁边的同学统统都下了台，只有他还站在舞台上，原来他还有一段独自的朗诵solo。

“啧，关系户就是不一样。”吴玲总结道。

司荷看到柳绅在看台下朝她们挥手，示意她们抓紧去后台准备，两人急匆匆地下了看台。

有一人高的钢筋铁棍的框架都暴露在外，沈宇星一人站在台上忘情地朗诵着。司荷一路小跑，顺着视线，似乎看到了架子里面有穿着穿着一中白色校服的人影在晃动。她停下脚步，想走近一些，告诉同学别在里面躲着，很危险。

“司荷——”司荷听到吴玲高分贝的呐喊，刚一回头，就听到耳边一阵轰鸣，然后她整个人被猛地一扯，被人握住肩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人的手掌宽厚又利落，猝不及防的，像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般，脱离了冷硬地板的攻击和金属滚落的碰撞，她安稳地落在了一个不算结实，却拥有绝对安全感的胸膛里。

金属碰撞的声音，木板断裂的声音，还有学生的尖叫，老师的呐喊，120急救车急促的警报……像聚集了所有喧嚣的闹市，林林总总，却又一波又一波地汇入司荷的耳膜。

她被人紧紧抱着，舞台坍塌飞扬起的尘土像一层厚厚的屏障，压得司荷喘不过气来。

“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司荷才从头晕目眩中清醒过来，恍惚间听见有人问她没事吧，她艰难地摆摆手：“没事。”

抓着她肩膀的手才忽地松了力道。

“谢谢……”司荷打算向对方致谢，对上对方黑白分明的双眼才愣住，“你怎么来了？”

“快下课了过来看会儿。”

“刚才……”司荷回头，刚好看到白衣服的急救人员提着担架匆匆掠过他们，“舞台倒了？舞台上还有人！”

“你别着急，人已经被抬走送医院了。”陆北明干咳了两声，显然也是吃了不少尘土和木屑。

“还有其他人呢？柳绅，吴玲，他们没事吧？”司荷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已经有老师来把各个班级的学生领走，校领导也已经赶到。

“没事，他们都在门口。”陆北明搀着司荷出了礼堂，看见吴玲和柳绅，他们和班主任一起站着，吴玲正在哭，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班主任李老师见班里同学安然无恙，只有司荷和陆北明受了一些轻微的擦伤，便想带他们去医务室清理伤口。

“李老师，没有什么人受伤吧？”司荷问道。

“舞台坍塌的时候，只有高二年级的沈宇星站在台上，他好像受的伤比较严重，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哎，这孩子，沈老师估计要吓死了。”李老师担心地摇摇头，“吴玲、柳绅你们先回班，我带司荷和陆北明去医务室。”

“老师，我想打电话给我妈……”吴玲带着哭腔，委屈非常。

“哦……对对，老师得用校讯通发个短信给各位家长报平安。陆北明，那你带司荷去一趟医务室，老师回办公室一趟。”李老师显然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估计已经有捕风捉影的媒体进行报道了，电话应该是刚知道消息的家长打来问情况的。

“好。”陆北明点点头，示意老师可以放心。

司荷受的伤并不严重，只有胳膊和膝盖的一点擦伤，相比之下，陆北明为了救司荷而拉伤的手臂，还要红得更明显一些。

“陆北明，你确定只有沈宇星一个人在舞台上受伤了吗？”司荷问道。

“当时情况比较危急，我没有仔细看。不过舞台上确实只有沈同学一个人，接下来就是你站得离舞台最近了。”提到这个，陆北明语气有些不善，不明白为什么司荷总会出现在最容易遇到危险的地方。

他幽幽问道：“为什么要离舞台那么近？你不知道临时搭建的舞台本身就很容易出意外吗？”

可司荷并没有在意陆北明的疑问，反而低着头，似乎一直在回忆事故发生的经过。半晌，司荷忽然睁大了眼睛：“陆北明，可我十分确定，我当时在暴露出来的舞台铁支架那里，看到了一个学生的身影。”

“你确定，是人？”陆北明听到司荷的叙述，原本就皱着的眉头蹙得更紧，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像正在巡视的鹰。

“你是说……”司荷的想法似乎和陆北明的吻合。医务室的消毒水味变得刺鼻，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除去两人开学时第一次见到的女鬼能够被解释为巧合，司荷此次看到鬼影，一定和舞台坍塌事故脱不了关系。而学校，已经不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中元节前后，鬼魂不仅灵力剧增，连怨念也会膨胀数十倍。

能在白天做出伤人事件，必定是厉鬼无误了。

“我听吴玲说，沈宇星以前是个校霸，总是欺负人。如果我们要抓这个鬼的话，可能只能从沈宇星身上入手。”司荷定定地望着陆北明，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

“其实你……”

“小荷！你没事吧？”陆北明刚要开口，便被突然闯进医务室的陆博昭给打断了话。

“小昭哥哥。”司荷看着陆博昭火急火燎的模样，出声安慰，“我没事啦，一点点小伤，已经涂过药水了。”

陆博昭不放心地左看右看，确定司荷没事，转过头看到右手臂贴了纱布的陆北明，眉头拧得更深，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也受伤了？”

“哎，陆北明是为了救我啦，要不是他及时拉了我一把，我可能也要变成舞台坍塌事故的牺牲者了，呵呵……”司荷拉了拉陆博昭的衣角，怕他生气，连忙送上一个笑脸。

“还笑！”陆博昭看司荷和弟弟都没事，放下心来，随即敲了司荷一个暴栗，“你要是出什么事，你妈妈怎么办？”

“所以这不是没事嘛，真的。而且我们老师发了校讯通，我妈肯定知道我没受伤。”司荷不在意地晃晃脑袋，看了此时此刻正低着头扮演塑像的陆北明，又转头问陆博昭，“对了小昭哥哥，你认识沈宇星吗？”

陆博昭漂亮的桃花眼先是疑惑，随即闪过一丝厌恶，仿佛是很不愿意提到这个人，囫囵道：“算认识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