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烨然

楔子

故事将我们放在了一台电脑的显示器上面，那是个幽暗的地方，一个男子正露出失望的表情，好奇心让你点击了开始的选项。

屠宰开始！

1.掉落

很深，爬不出去，四周被水泥抹了一遍，用手凿个洞，简直是异想天开。透着圆形的开阔口似乎能看到月亮的一个角，看来这个陷坑地处很偏僻，我细算了算，被困在这已经第十一天。

没吃，有喝，但喝的是雨水，是尿水……这是我二十五年人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段日子，变得不成人样。

过去的这十一天，我都会定时的大声呼喊，但是始终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这真的是比给我一枪还来的恶毒，深陷巨大的坑，活活被困，死得让人觉得自卑。

想要杀死我的人真的很高明，手段一点也不残忍，但是仔细想想，残酷，没人性，真正让人在绝望与孤独中伴着日升月落。

而我恰恰就要做这个境界的试验品吗？我心不甘，我不服，所以我仍在坚持，锻炼身体，拿着石头在水泥壁上涂涂写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给仇人一刀！

这个坑大约有十几米深，宽度大约有两米，四面被水泥封死，空间结构很不规则，一半像个正方形有棱有角，另外一半就是一个半球。

与其说是陷坑，更不如说成是一间自下而上的牢房，还省掉了锁和门的经费。

但就是这么小小的空间范围内，我也只能缩在这个半圆的空间内，另外一半的正方形我留给了这个正靠在墙壁上很虚弱的俨然。

俨然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呼吸急促，一副将死的样子。

俨然很坚强，居然能一直笑着跟我撑这么长时间，现在他很虚弱，正在发烧，很有可能是饥饿引起的，我很着急，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

突然，从洞口掉进来一只几个月大的野鹿！我双手紧紧握着用石头磨成的利器，一剑封喉，它挣扎了几下，就安静地躺在了我的旁边。

我拿着矿泉水瓶接了半瓶血，俨然忍着血腥味把那半瓶鹿血喝完之后，脸色开始好转。

我暂时放下焦急的心情，用利器将鹿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就着鹿血把它嚼下去。

勉强果腹后，我表情严肃地看着俨然说：“你说，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他摇摇头，轻声细语地说：“这是你十多天来最应该问的问题，现在分析，有点晚了吧！”

我双手扶着俨然的肩旁，做出宣誓的表情说：“一点也不晚，而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或许我们还可以逃出去。”

俨然咳了几声说：“怎么逃？”

“首先，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困在这里的？”

“十二天前。”

“对，我们假设，十二天前想要干掉我们的人，暂且先把他称之为凶手好了，他做好了准备，把我们绑起来打昏，放进车的后备箱，千里迢迢，挖了一个陷坑，精巧地上了水泥，断绝我们的一切后路，为的是什么？”

“什么？”

“他就是想要我们彻底的、痛苦的死。我知道这些是凶手的手法，他这么精心准备和设计，不会只是为了要杀死我们，他还想折磨我们，直到我们无法忍受，以死摆脱，然后呢？”

“他们会怎么样？”

“当然会再次回到这个杀人现场，把我们的尸体拉上来处理掉，把陷坑再填了，还给大自然一个山青绿水。”

“你是说他们会回来？”

“对，所以我们要坚持，这都十二天了，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活满十天，他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找我们，我们可以趁此干掉他，逃出陷坑，得以自由。”

“白日做梦！”

“俨然，我们还是有曙光的。我们得做些什么来准备战斗！”

2.屠杀

俨然自始至终都在扮演着一个冷静思考的人，他深信不疑，陷坑里藏匿着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地下通道，我却不相信。

俨然又在自言自语了：“假设这半个方体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对面的半圆柱体是一个单独的空间，那么到底是方体包裹着圆柱体，还是圆柱体包裹着方体……”

但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侦探剧看多了。

“轰隆隆”，远处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它越来越近，慢慢地行驶在陷坑边上停了下来。是脚步声！听声音，他们很快要走到陷坑这里来了。

我们两个衣衫槛褛，身上早已肮脏不堪，散发着一股野兽的血腥气味。我横躺着，俨然头压着我的腹部，两人同时做出了一副已经死亡的样子，为了逼真，还把那具野鹿尸体生出的肉虫子攒了起来，撒在了我们身上。

死尸的诡异气氛立马就上升了起来。

残白色的手电光打了下来，他们先是惊呼，再是呕吐，议论着我们是不是死了的话题，我清楚地听到那个女孩说要报警，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不是凶手，而是正巧路过的驴友？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清理了一下身上那些呕吐出来的黏稠液体，抬头朝着坑外大喊着救命，然后上面那三个人发了疯似的尖叫，开始往后退缩，我解释着说：“听着，朋友，我不是鬼，我是个受害人，我已经被困这里三个月，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求求你们了！”

一个大个子男孩凑到了坑口问：“这是怎么回事？诈尸吗？”

我边摇手边说：“不不不，我是被人陷害，我猜到他们会在这个点来收尸，我扮演死人只是为了活命，能帮助我吗？”

“老兄，冷静点，我去车里找根绳子！”

“谢谢”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我就眼睁睁地看到他被一个黑衣壮汉拖了起来，壮汉带着面罩，手里握着匕首，很快地插进了一个男人的胸膛……

一滴血正好落在了我的眼眶里，景象分外的鲜红……

上面杀戮的声响持续不断，我用双手捂着俨然耳朵……声音越来越小，脚步声也越来越远，凶手走了吗？他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俩杀掉，还想熬死我们？变态，十足的变态！

脚步声又靠近了，有什么东西倾泄而下，是汽油吗？

不一会儿又是一阵，就像猛烈的淋浴，看来不是汽油，无色无味，是水！把我们洗干净，为了什么？凶手怎么可能如此人性化。

水势是一直在涨，很快就蔓延到了我们的腰部。

坑里传来机器转动的声音，我看到眼前的半圆墙壁一直在下降，另一半的方体墙壁在上升，圆柱包裹着方体，当圆柱以向下的方向转动时，会驱使里面的方体结构往上，可是大量的水猛烈地一直往陷坑灌入。

巨大漩涡早已卷得俨然不知去向，很可能是到下面的世界了吧。

他不会……死了吧？

3.又一次陷落

强大的水流和陷坑内部的旋转动力已经把我推到了快到出口的地方，这个我半个月梦寐以求想要爬出了的陷坑，我终于要出来了。

我以为凶手就在上面等我，所以当我紧握着石刀，全副武装，却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时，难免有点失望。

但是接下来，我看到了更多的地狱，草地上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大大小小五个陷坑，我和俨然不是单纯的受害人，还有其他人？

这个地方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奇异的景观，可是仔细聆听，竟有许许多多的呼救声。

不远处就有一个小木屋，门前还挂着两颗骷髅头，原来凶手一直在这里。而陷坑下面的隔音效果，显然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好深的局，好深的一个陷坑！我挨个看了一遍其他陷坑的景色，每个陷坑都是两个人，他们惊恐地看着我，像是看到了凶手！

在最后一个陷坑，我看到了她，我不认识她，但是她给我感觉是很迷惑，她不说话，不笑，不哭，也不呼喊。

我朝着她大喊道：“需要帮忙吗？”

陷坑下的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的意识开始走偏，脚下一绊，整个身体滑进了脚边的陷坑中，下落的感觉不太好，但是，我深知，我还没有逃出这个巨大的陷坑。

我努力让自己的双腿可以站立起来，但是完全做不到，腿断了吗？好吧！疼痛让汗水湿透背身，大汗淋漓的感觉不太好。

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她看着我说：“别挣扎了，没用的，你的腿八成是骨折了！”

“不行，我必须站起来，我要活下去！”

“被囚禁在这里的人都想活下去，还不是每天在坑里面无病呻吟，不过你能从陷坑出来真是一个幸运儿啊，那些旅行者们也是白痴，跑到这里来，根本是找死！”

“呵呵，主办者太厉害了！”

“当时，我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候，主办这个游戏的人发布了一段演讲，他说他也会参与到这个游戏中。”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就在某个陷坑下面？”

“没错，不仅仅是我知道，被囚禁的人都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没想到你并不知道，现在这个陷坑里面出现了两个人，你和我都有可能是主办者！”

原来，我们是被主办者拉扯进来，无意识参与了这场杀戮游戏，为什么聚集这么多人？

因为他想让所有的被囚禁者在同一时间段逃出陷坑，然后，就会发生这是个庞大的生存游戏，突然感觉有点饥饿游戏的味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在这小陷坑下做什么也是徒劳无功的，不如坐在这里，等着下一场回合的来临吧。

我将头靠在墙壁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陌。”

“我是策划师，你呢？”

“犯罪心理学讲师。”

“什么！那么你完全可以推断出主办者的目的和他的心理啊！”

“他是个疯子，不对，他们是群疯子，这里有五个陷坑，每个陷坑囚禁了两个人，按照游戏规则，最后只会剩下五个人，而这五个人当中会有一个是主办者，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那种场面我不敢想象！”

4.小心翼翼

夜晚，这个陷坑的潮气比较严重，膝盖越来越疼痛，我睡不着，咬着牙忍着，我只能看着对面那个正在熟睡的林陌。

剧痛与饥饿让我变得越来越清醒，身体的理智也开始慢慢走向焦躁。

现在这个陷坑里除了我，就只有林陌了，那么之前这个陷坑也有两个人，而恰恰林陌存活了下来，面对这样的境遇，按照游戏的流程来计算，现在只剩下了八个人，如果我想离主办者越来越近的话，我必须让人员数缩减到五个人。

邪念由心而生，我慢慢从裤兜中拿出了先前磨好的尖锐木棒，然后慢慢地挪向林陌……

就在我准备用力挥起木棒时，林陌猛地起身，一道凌厉的寒光晃到了我眼睛，没错，那是一把匕首！

正当那把匕首快划到我身体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沉重的轰隆声，我们正在上升，林陌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仰头迎接着宽阔的夜空。

我知道，过一会儿地面上会有三个人，当我们刚刚露出脑袋的时候，他们会一窝蜂地冲过来，目的很明确：杀死我和林陌。

我看着林陌，林陌看着我，彼此相视意识到了什么，离出口还有五米，三米，两米，半米，我们不约而同地跳出了陷坑，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态，可是现实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残酷，其他三个人只是看着上面，脸上是失望的表情。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吧，我仍旧没有逃出这个巨大的陷坑。

没错，我们还在陷坑里面，不过这次的陷坑要比原先的宽阔许多，且呈环形状，墙壁上抹了一层滑滑的东西，尽管离出口只有三米高的距离，但是完全没有办法爬上去，我们五个人面面相觑，尴尬了好长的时间。

为了不让气氛僵硬，我向前走了几步，大家纷纷做出了防守的动作，我打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说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见面了，那么就相互介绍一下自己？我叫……”

这时候一个穿白色衬衣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打断了我的的开场白，说道：“不用介绍了，我是主办者，我要开始宣布接下来该怎么玩了!”

带着鸭舌帽的猥琐青年扔掉了手中的石头说：“喂！大叔，你想干什么，不要装作自己很厉害的样子，我才是主办者。”

林陌这时候开口了：“主办者是个女人！”

站在鸭舌帽旁边的女孩拉扯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发出了阴郁的笑声说；“哈哈，你们这群笨蛋！主办者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女孩！”

他们想搅乱游戏的正常走势，用常规逻辑来推断的话，首先五个人会介绍自己，然后交换意见，也许会投票五个人当中谁是主办者的嫌疑最大，到了最后，一定会升级到相互残杀的程度。

可是一切竟向着不规则的曲线开始进行，他们都纷纷说自己是凶手，到底是想干什么？

如果主办者想这样玩的话，那我陪他玩好了，我轻蔑地笑了笑说：“大家这是要干什么？破釜沉舟，玩心理战，我会告诉你们，我才是真正主办者？”

校服女孩又开始笑了，那种笑声真的很讨厌。她边打着响指边说：“真是开玩笑，我才是真正的主办者，大家应该没有忘记三个月前发生的那场重大碎尸案吧，警方不是公布嫌疑人的模拟画像了吗？大家看看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像呢？”

我努力回忆了下那张模拟画像，果真是十分相似，但主办者绝不会是她，从整个游戏设计来看，一个中学生是无法完成这庞大的工程的，这里需要用的知识贮备不是一般多，而是相当多，光从陷坑设计上就可以看出。

鸭舌帽青年吃惊地喊道：“碎尸什么的弱爆了，我会说，传闻中的‘城市开膛手’是我吗？从东谢路一直杀到西谢路，前前后后十多条人命，不容小觑的！”

眼镜中年男推了推眼镜说：“你们还只是初级杀手，我想给大家讲一个定理，首先磁铁将铁磁化，然后两者产生吸引力，所以铁球动能会增加，接着就是碰撞……”

林陌慢慢地走到了陷坑的中央说：“我是名犯罪心理学讲师，经常帮助当地警方查案，为了抓住你们这些罪犯，所以我安排这场游戏。”

就这样，陷坑里上演了一场浮夸的荒诞剧。大家把自己干过的那些事儿说得分外明细，他们是杀人犯的身份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有说服性，但是谁是主办者，显然无法定论，我靠在墙壁上，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5.谁是主办方

夜空明媚，萤火虫环绕，大家因为喋喋不休的争吵，终于筋疲力尽，各自占着一块地方，有的浅浅睡去，有的唉声叹气，林陌就在我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皱着眉头看着她，她看着我，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足以改变事情的整个格局。

她说：“杀掉他们！”

也许这是结束这场游戏最好的方式，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动手了，林陌慢慢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缓缓地走近了那个猥琐的鸭舌帽青年，就在她准备下手的时候，我开始大喊：“有人要杀人！”

所有的人全都惊醒了过来，没错，事实已经摆到了眼前，林陌准备杀人，她已经变成了陷坑内一个不确定因素，为了大家的安全，必须除掉她……

一片充满血腥味的混乱中，陷坑里多了几具尸体，最后只剩下我和眼镜中年男。

五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事情越来越向真相靠近了，我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眼镜大叔笑了笑说：“俨然，别戴着那副皮囊了，摘了吧！”

眼镜大叔放肆地笑了笑，揭掉了戴着的面具，那副尊容还是那么熟悉，但要比之前那个干净许多，他默默地走到我的身边，蹲了下来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概是从你分析陷坑结构的时候，但是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是半信半疑，你说的陷坑机关结构，正好与我那天逃出陷坑的机关如出一辙，而且当五个存活者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大家都是衣着不堪，邋里邋遢的样子，唯独你全身上下是干净的，这就已经引起了我的怀疑。”

“没错。”

“当你打断的我的时候，那句‘我是主办者’又让我引起了注意，因为你知道存活者都是这个城市高智商犯罪天才，如果有人故意打乱整个游戏的程序，聪明人是不会再按照原有的路线进行的，所以，他们会随波逐流，致使游戏朝着改变的方向进行下去。”

“很好，继续。”

“此外，在你叙述那个物理定理的时候，神情、动作、语气和分析陷坑结构的时候太像了。”

“可是我还是失策了，遇到了林陌这个不确定因子，我抓她的时候，只是因为职业关系可以让游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我的目的就是想让大家相互猜疑，彼此袒露心扉，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没想到，有的人只是为了生存，她想干掉所有人，然后与主办者决一死战。”

“呵呵。”

“另外一个就是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查询过你的资料，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罢了，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应变能力，你跟着我，让‘我是凶手’的游戏进展下去；又跟着林陌改变了一下战略，实现了自己的猎杀；搏斗技术也是一级的，竟然可以把我的得力助手都给杀掉，你到底是谁？”

“我是主办者！”

“放屁！我才是主办者！”

“不相信，你看一下上面。”

6.真面目

俨然顺着我的指向将视线拉到了陷坑外，一辆直升飞机在半空盘旋着，整个圆形的出口围满了武装特警，每个人手里都持着把枪，无数颗细小的红点打在了俨然的身体上。

他看着我吃惊地问道：“你是警察？”

“没错，我是警察，追了你好多年了，生存者游戏公司的创始人，俨然先生，你为了游戏的编写，绑架、杀人、擅自搭建违法工程，证据确凿，现在我可以逮捕你了，至于那个正在网络上边写边发布的陷坑游戏，看来将会永远无法剧终！”

“不可能，在执行之前，我明明做足了充分的前期背景调查！”

“你可以用易容术，难道我就不可以吗？”

事到如今，我该露出我的真面目了，我轻轻将脸上的一层皮，撕下了下来。

俨然目瞪口呆。

7.结束还是开始

押送重大罪犯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从陷坑点出来，我们穿过的森林，当所有人都离开森林之后，天空突然罩上了一层钢铁般的天幕，不知是从哪里飞来的一记子弹，正中俨然的眉心，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没错，我依旧没有逃出这个庞大的陷坑！

游戏玩到这里，电脑屏幕突然转换了视角，主办者的死亡让剧情变得有趣起来，一群警察正在一座方圆百里的空城之中等待着下一场屠宰的来临。

与此同时，屏幕右下方的点击频率开始迅速膨胀，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