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乔苒，江湖人称苒爷

虽然这个江湖只有第四中学巴掌大，但也足够拉风了。

苒爷这个名号的由来，是因为她在读高一的时候和班上一个男生打了一架。

男生是个把头发折腾成五颜六色的“坏学生”，典型的老师不想管，同学不敢惹的混混。开学第一天，他把乔苒的笔袋碰掉了，里面几根笔摔了个稀碎，男生拽的二五八万的说了声“不好意思啊。”就直奔自己最后排的座位去了，是个人都听得出他这句不好意思十分不真诚。

换做是别人，恐怕就不追究了，毕竟他头发的颜色就昭示着他不好惹。

但乔苒敢。

她不仅仅是学霸，还学过四年散打，小混混这种身高一米八三体重69公斤的类型，她一次撂倒三个跟玩一样。乔苒拎着自己的笔袋走过去，站在他桌子前，语气冰冷的说了两个字：“道歉。”

男生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乔苒，她一个身高一米六的小姑娘，瘦瘦小小，脸色白的像个僵尸一样，哪儿来的勇气跟自己叫板？

“你知道我是谁么？”男生双手交握放在脑后，一副看笑话的神情看着她。

“你知道我是谁么？”乔苒反问，男生的笑容消失，觉得她不知死活。

“乔苒，别惹他，他是裴焕啊。”附近的女生拽了拽乔苒的衣服，小声告诉她。但乔苒才不管他是什么焕，做错了事情要承认，破坏别人的东西要道歉，这是她从小受的教育。

“道歉。”乔苒说。

裴焕看着她，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有鄙夷和不屑。乔苒的耐心耗尽，把笔袋的拉链拉好，拎起来，照着他五颜六色的脑袋发起了攻击。其实没多疼，但男生觉得自己面子受损，暗骂一声站了起来。班级里的人怕一会儿班主任进来发火开始劝阻，让他们算了吧。

裴焕知道，他今天就算挽回面子也胜之不武，毕竟乔苒的战斗力一看就能被自己甩出十条街，他本想就这么算了，可乔苒不干。

她还没听到那一句道歉。

“小丫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别蹬鼻子上脸。”裴焕压抑着怒气，乔苒呢，乔苒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冷冰冰的看着裴焕，看得他浑身发毛。

“道歉，不要再让我重复。”乔苒说，裴焕扭过脸看了眼窗外，又转过脸看着她，就是不低头。乔苒突然笑了，然后说了句：“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裴焕还没明白她的意思，乔苒拎起笔袋又一次发动攻击。裴焕不干了，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他一把握住乔苒的手腕，却没想到她的力量那么大，一把把他的手腕抓住，然后往外面一拧，就把他按在了课桌上。

“道歉。”乔苒说，听得出咬牙切齿。

“……对不起。”片刻后裴焕认输了。乔苒放开他，拎着自己的笔袋走了。

围观的同学一片哗然，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局。那之后，乔苒就被称为苒爷，声名远播，隔壁的几所学校都对她有耳闻。

2

裴焕虽然给乔苒道歉了，但并不代表他的地位就会因此下降。他依然是没人敢惹的问题学生，老师懒得管，同学不敢靠近。他的恶作剧也是一出接着一出，捉弄过不少人，但始终没有再对乔苒再下手。

他不敢。

乔苒下手真的狠，那天他回家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青紫了一片。小丫头片子看着瘦瘦小小，怎么那么大爆发力啊？

那之后的某天，乔苒放学的时候被裴焕的几个死党拦路，都是不学无术的问题学生，都是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几个人本以为乔苒是个好欺负的，做好了调戏她的准备，谁知关键时刻裴焕冲了过来，对几个人说：“别惹乔苒。”

哥几个懵了，不明所以看向裴焕，乔苒不理他们拎着书包走了，裴焕在几个人的注视中淡淡开口：“你们不是她的对手。”

“不是吧裴焕？”死党里有个瘦高的男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怎么个不好惹法？”裴焕瞪了他一眼，举起自己的胳膊，把卫衣袖子往上撸了撸，一道浅浅的痕迹映入几个大小伙子眼中。

“她给我掐的。”裴焕说完，几个男生面面相觑，紧接着用他们不太好的头脑，脑补了一出年度情感纠纷偶像大戏。裴焕懒得和他们废话，拎着书包也走了。

他走在乔苒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对乔苒到没什么想法，只是好奇。

她看起来是个极其无聊的人，除了对学习感兴趣之外，对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视若无睹。自从裴焕被她打过一顿，他就特别想知道她那个小呆瓜里在想什么。

“你有事儿？”乔苒停下来转过身问他。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高一的学生放学了各回各家，乔苒因为值日的关系走得晚，裴焕因为被老师罚写英语课文30遍不得已走得晚。夕阳还没落下，余晖披在乔苒身上，让她显得那么神秘而高不可攀。裴焕突然就有了斗志。

“没事儿啊，我也这个方向回家，不行啊。”

乔苒没再理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裴焕就在后面跟着。

原来她住春风小区。裴焕看她进了小区门口，心里碎碎念，这个小区里都是老人小孩，所以可以推断，乔苒大概也许可能和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这个小区均价很便宜，所以她家庭条件可能一般。

裴焕边走边分析，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

他住在距离乔苒家不远的高档公寓，自己一个人住。

父母太忙，根本没时间管他。打扫卫生的阿姨每周来一次，他养了只猫，还养了只乌龟，算是让这个房子里有点生气。吃饭的话，大部分时间是速食产品或者外卖，这导致裴焕的胃非常非常不好。吃不了一点凉的生的，水果都要精挑细选。

有时候他也自己做饭，频率大概一周一次。

比如今天，裴焕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火腿，又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包方便面，然后打开手机开始直播。

“今天又是自己在家，吃方便面，豪华版的。”他说完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火腿。“这是我最拿手的。”

他直播不露脸，只露手。但声音好听手好看，倒也有一批粉丝。

弹幕有人问：【小哥哥需要别人陪你吃饭吗？我可以我报名！】

“不用，我习惯自己吃。”他语气冷冷的。但他的粉丝依然狂热。

【小哥哥别客气，我不收费。】

“我收费。”裴焕轻笑一声，也觉得这些粉丝怪无聊的，“我长得太好看，要收费。”

弹幕里哈哈哈哈的笑成一团。

只有一个还算正常的弹幕在认真评论美食：【做个煎蛋，搭配起来更好吃。】

这个粉丝的ID叫苒爷，裴焕的手一抖，但立刻觉得乔苒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么无聊的事情的。稳了稳心神，继续直播。

“好，做个煎蛋。”他说完把炉灶打开，在平底锅里倒油，单手打鸡蛋，很快一个形状好看的热腾腾的煎蛋就做好了。裴焕把这个煎蛋放在煮好的方便面上。

“我去吃饭了，拜拜各位。”说完退出直播。

乔苒关掉手机，“奶奶，我们煮面吧，加点火腿再加个煎蛋。”

乔苒奶奶笑了，“好啊，你看着做吧丫头。”

名震四中的苒爷，背地里其实是个吃货。她不喜欢那种太过大众的博主推荐的食物，因为贵还没意思。她就喜欢这种日常居家型的。“裴爷”这个主播她关注了三个多月了，跟着学了不少简单方便的食物，很适合她这种家里人少，图省事儿还想吃的丰富的人。

乔苒做完饭和奶奶一起吃完，收拾好了就去学习。

她是学霸不是学神，她的成绩真的就是靠自己一点点积累努力得来的。

裴焕依然每天跟在乔苒后面回家。

不知不觉两个人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就是放学以后一起走，但谁先说话谁是狗。这种默契持续了几个月，冬天到了。冬天天黑的早，女同学们经常成群结队的回家，怕遭遇不测。乔苒多厉害，她不让别人不测就算客气了。

裴焕跟着她一起放学，反而安全感爆棚。

乔苒也习惯了裴焕跟着，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但凡是总有例外，比如平安夜的时候，裴焕没陪她一起回家。好像是放学前一节课的课间，他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提前走了，他爸妈把他召唤走了。也是那一晚，乔苒真的遇到了恶人。

她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太容易成为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的目标，不过前提是那些人并不知道她的武力值能抗下三个一米八以上的大小伙子。

乔苒在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还算敏感，也很聪明，装作打电话的样子用手机的相机拍下了那几个人。一共三个，平均身高一米七五，自己扛得住。

不过扛得住不代表能全身而退。

乔苒虽然打得过，但也挂了花。她的脖子被人抓了一把，留下三条红色的血痕。乔苒看着面前三个被她撂倒的男人，拿出手机淡定的拨通了110，等警察一到，她才放松下来。恰巧那时候裴焕出现了，他身上有一股火锅味儿。

裴焕和她对视一眼，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啊你？”他问的漫不经心。

“打了一架。”乔苒回答的也漫不经心。

“我说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裴焕走近她，“还挂了一身花？”他指了指她的脖子，乔苒这才觉得脖子疼，伸手一摸，摸到一片血迹。

“没事，我回去了。”乔苒说完就走，酷的不要不要的。裴焕一把拽住她，乔苒愣住，抬头看他。那一瞬间，裴焕觉得自己心跳猛然加速，超过了他能承受的频率。

“干嘛？”

“……以后，我还是送你回来吧。”裴焕说，嗓子竟然有些哑。乔苒虽然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是为何，但知道他这话不是坏话，点头道了谢，往春风小区里走。

裴焕揉了揉鼻子，往自己家去。

裴焕和乔苒就这样用相隔一米的距离，一起走过了春夏秋冬，走到高二分班。

乔苒是一定要选理科的，她对政治历史地理不感兴趣。裴焕成绩烂的不能再烂，选什么都无所谓。但分班当天，他还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乔苒，然后和她填了一样的分班志愿。

后来裴焕还悄悄给老师送过礼，说想和乔苒分到一个班。老师有点为难，他虽然懂少年的心思，但不能逾越了学校的规矩。

“裴焕啊，我知道你想和乔苒一个班，但是乔苒在重点班啊。”老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需要上学期期末数语外加理科成绩超过600才能进去，你看看你自己，320分，我怎么给你往那个班级里面塞？”

裴焕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走出老师办公室。

他其实有办法进重点班，而且很容易。就是给自己人脉丰富爸爸打个电话。但他不想，他觉得那样很丢人。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四中的重点班也是有轮换制度的。每个月考试末尾的10个人要去普通班，其他班成绩好的替上来。这个制度让裴焕看到了希望。

放学的时候，裴焕依然跟在乔苒身后，乔苒今天有心事一样，走的慢吞吞的，裴焕就跟着她慢吞吞的走。

快到春风小区门口的时候，裴焕说：“乔苒，你饿不饿，一起吃个饭呗？”

乔苒一愣，然后拿出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我和同学吃个饭，今天您自己吃吧。”

裴焕心里有点惊喜，他没猜错，她果然是和奶奶住一起。

“你家里没别人吗？”裴焕问。

“我爸妈都在国外呢，一年能见上三回不错了。”乔苒语气淡淡的，看着自己家的小区神情有点哀伤，“去哪儿吃？”

“……我家。”

裴焕亲手给她做了顿饭，不是方便面，而是烤鸡腿，炸鸡翅，还有披萨。他打开直播边做边讲解。

“今天我有朋友过来，所以吃大餐。”他语气里有点兴奋，“吃披萨，还有鸡翅鸡腿。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买的都是半成品，下面，把鸡翅放进空气炸锅里……”

乔苒看着他忙活，看着他手机屏幕上那一双手，心里滋生异样的情绪。他竟然喜欢直播做美食？那他……他姓裴，所以他会是裴爷吗？

“好，下面做披萨，也很简单，呐，这是面。”裴焕说着开始和面，乔苒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要帮忙吗？”

“不用，你歇着去，看电视打游戏都行，我不太习惯两个人在厨房。”裴焕说完，弹幕疯了。

【小哥哥！那是你女朋友吗！】

【求露脸啊！！！！】

【女朋友声音好A！】

乔苒被弹幕弄的脸一红，裴焕笑笑，“不是女朋友，高中生不要谈恋爱，好好学习。”

乔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手机，果然是裴爷。乔苒觉得心里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作祟，不自然的离开厨房，裴焕看着弹幕自言自语一句：“今天苒爷怎么没来？”

乔苒一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拿起了遥控器。晚餐很快做好，两个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着，裴焕给她倒了杯果汁，自己却只喝热水。

“你……养生？”乔苒问。

“不是，我胃不好，玻璃胃。”

“……哦。”乔苒低头吃披萨，“你今天叫我来吃饭，有事儿吧？”

“你看你这人，就不能委婉一点。”裴焕不好意思的笑，把额前的刘海撩上去，露出里面黑色的头发，乔苒一愣，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看的。

难怪学习不怎么样却也能成为四中的风云人物，凭着这张脸，也确实挺能呼风唤云的。

“你直说，不然这顿饭我吃的心里不安。”乔苒嘴上这么讲，行动上却半点也没有迟缓，毕竟他做的真的很好吃。

是个称职的美食主播。

“乔苒，你能帮我补习吗？收费也行。”

乔苒一愣，他这是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为什么？”

裴焕愣住了，理由他有，但是不好对她说。总不能说我想和你一个班吧？听起来也太像表白了。

“我内个，我爸妈答应我要是能进重点班就给我买GTR！”

乔苒皱眉，GTR是什么？英语好像没背过这个单词。

“乔苒，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一起放学回家这么久也算得上半个朋友吧？你总不能看朋友一直这么堕落是不是？”

“其实，”乔苒说，“学习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你做饭不错，以后可以开餐厅。”

“……那多没意思，饭这个东西，做给喜欢的人吃就好了，我可没那么博爱，做给天下人吃。”

乔苒脸色微红，裴焕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

“乔苒，苒爷，算小的求你，行不行？”裴焕开始撒娇耍赖，乔苒叹息一声，“行，但是我时间很贵，按照一节课200算钱。”

“2000也行！”裴焕笑起来，乔苒没敢看他，怕自己脸红。

3

裴焕不敢惹乔苒，所以苒爷说什么他都听，因为听话他的成绩进步飞快，两个月的时间真的就从普通班跳进了重点班。他拎着自己的书包走进重点班的时候，班上的人都蒙了，谁不知道裴焕曾经是个问题学生？！这么突然的转了心性，真让人大跌眼镜！

只有乔苒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和裴焕对视一眼，装做不熟的样子各忙各的。

“乔苒，晚上去我家吃饭啊。”下了课裴焕走到乔苒座位前，一点避嫌的自觉都没有，同学们纷纷看着他俩，眼里都是八卦。乔苒脸色微红，却没有拒绝。

“好啊，我要吃方便面，加个煎蛋。”

“行。”

裴焕说完，心愿达成，哼着歌回了自己座位。

他不过是想要班级里的人知道，乔苒和自己关系不一般。也同时警告别的男生离她远一点。

哪怕那些男生对乔苒只是暗恋。

晚上，裴焕家，两碗方便面。

“你今天故意的吧？”乔苒说。裴焕拧饮料瓶的手一抖，心虚的不看她。

“才没有。”

“裴焕，”乔苒说，“你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裴焕被她噎的没了音，乔苒也觉得自己这话说重了，轻咳两声缓解尴尬。

“苒爷，”裴焕说，“你真的是与众不同，咱俩独处这么久，你从不正眼看我，是怕自己会喜欢上我么？”

“是啊。”乔苒大大方方承认了，裴焕这回彻底无话可说。

两个人沉默着吃完了面，乔苒拿着书包要走，裴焕说要送她，乔苒没拒绝。

到春风小区门口的时候乔苒停下脚步。

“裴焕，我很喜欢你做的饭。”她说完就走，留下裴焕一头雾水原地踏步。

其实乔苒是想问他，你给我做过好几次饭吃，我算是你喜欢的人么？

乔苒不迟钝，多少能感觉到自己对裴焕来说是不同的。他那帮狐朋狗友背地里叫自己嫂子真以为她不知道？她不拆穿，不是不想追究，而是觉得享受一下这种与众不同的喜欢也挺好。

她苒爷何时变得如此少女情怀了？连她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可喜欢的心思往往身不由己，她们从不打不相识开始，就注定上演一场与众不同的青春大戏。

从高二升到高三，裴焕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的位置，乔苒一直是班级第一，顺便还是年级第一。裴焕依然用让她补习的借口和她互动，给她做饭吃。虽然他已经用不着补习了。

高考前一个月的一个周末，两个人在裴焕家里复习功课，裴焕接了个电话，语气很冷淡，那边唠唠叨叨没完，他后来没耐心听干脆挂断，乔苒知道他情绪不好也不说话。裴焕扔了手机跟她说：“我不是冲你，我妈太唠叨了，好烦。”

“裴焕，我其实挺羡慕你的。”乔苒抬起头，“我爸妈都没心思管我。”

“恩？他们工作忙？”

“他们离婚了，然后各自再婚，都在国外。我跟着我奶奶长大的。”

裴焕那一刻对面前瘦小的女孩充满了同情，还有心疼。

“我爸妈管我是管我，但我觉得很烦。其实他们也没怎么正经管过我，他们忙着做生意，我是跟我家阿姨长大的，读高中了我觉得一个男孩子跟一个阿姨住一起也不太方便，就自己出来住，我其实，也没比你幸运到哪儿去。”裴焕情绪有些低落，“乔苒，你说咱俩，算不算是同命相连？”

命肯定是不同的，但相连，或许吧。乔苒看着他不语，片刻后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我饿了，做饭吧裴焕。”

裴焕叹息一声：“我这当牛做马的命。”说完直奔厨房去了，乔苒心里有点甜丝丝的，她别过脸去偷偷笑。裴焕开了直播。

“来，我的粉丝们，今天做一顿大餐。”裴焕说，“做个蛋糕吧，吃甜食让人心情愉快。”

“为什么做蛋糕？家里有客人啊。”

“对，还是上次那个。”

“再说一次，高中生好好学习，不许谈恋爱。”

他在这边碎碎念，乔苒喊了一声：“有没有零食啊，我等不及了。”

“来了祖宗。”裴焕回了句，然后从零食柜子里扒拉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抱在怀里拿给乔苒，他从不吃零食，所以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给她准备的。乔苒心情很好的朝他笑。裴焕耳朵有点红。

弹幕更是狂热到不行。

【听见了吗？这叫没谈恋爱？！叫祖宗了！】

【祖宗，我也想吃您做的饭！】

【论一百八十种宠小祖宗的方法……】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小哥哥身材太尼玛好了！目测最少一米八！】

【看到脸了，我可！】

【我也可！】

裴焕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索性把直播退了，安安静静做饭。

“怎么不播了？”乔苒问。

“……弹幕少儿不宜。”裴焕说，乔苒哈哈大笑，裴焕也跟着笑。

一顿饭吃了很久，乔苒必须要走了，奶奶还等着她呢。

临走前裴焕拉住她的胳膊：“乔苒，高考结束后我跟你说件事。”

“……嗯。”乔苒大约能猜到是什么事，没多问，拎着书包出了门。

高三的日子过得多快啊，一眨眼的就是一周，再一眨眼就是一个月。

裴焕和乔苒在考场门口碰面，裴焕递给她一瓶水，乔苒给他一块巧克力。

“苒爷加油。”裴焕说。

“裴爷也加油。”乔苒说完裴焕一愣，紧接着笑出了声。“原来你还是我的粉丝？”

“是，铁粉。”乔苒说，“走吧。”

“走。”

考试进行两天，两个人考的都还算顺利。等成绩的日子最是难熬，乔苒和裴焕每天通电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消磨时间。

几天后成绩公布，乔苒依然全校第一，毫无疑问去了自己最想去的大学。裴焕比她少三十分，但去她的学校也够了。

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她太优秀。

考试成绩出来当天同学群里炸了，大家都在恭喜乔苒，乔苒却一直没出来说话。

她奶奶突发脑溢血住院了。

老人家六十来岁，平日里还算硬朗，八成是因为有孙女高考这件事吊着，一直没倒下，现在孙女考完试了，老人家没了吊着自己的主心骨，说不行就不行了。

乔苒在医院陪了一天，她爸爸是晚上十二点多到的。

“准备后事吧。”医生过来交代，乔苒心口抽着疼。

乔爸把老人家的后事安顿好，问乔苒打算怎么办。乔苒想了想说，你给我一笔钱吧，我要在我读大学那个城市买套房。

乔爸有钱，只是再婚后都给自己老婆儿子花了，他这个女儿他就没怎么管过，如今女儿开口要，他没有不给的道理。

裴焕给乔苒打电话，乔苒关机了，在医院那么久，手机早没电了。

裴焕在春风小区等到晚上十二点也没见到乔苒。他太害怕自己错过她，干脆跟小区物业打了招呼，给物业看了乔苒的照片，说乔苒回来的时候一定告诉自己一声。

物业收了裴焕的红包自然办事上心，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裴焕接到电话，乔苒回来了。

裴焕直奔她们小区，在乔苒家门口堵到了乔苒。

她很憔悴，脸色十分难看。

“你怎么了？”裴焕问的小心，乔苒抹了一把眼泪，裴焕的心跟着疼起来，难受的恨不得满地打滚。

“裴焕，我奶奶去了。”乔苒说，“我现在很难受。”

那是乔苒第一次对他展露自己的脆弱，裴焕二话不说一把抱住她，乔苒所有的委屈找到出口，嚎啕大哭。

4

乔苒在读大学的城市买了房，很小的一居室，够自己住。

裴焕经常去给她做饭。

他们谁都不承认，但在同学眼里，他们就是情侣，还是关感情别好的哪一种。

但其实他们俩，手都没牵过。

大一下学期的某天，乔苒在沙发上看小说，看到一个“高考后告诉你一个秘密”的情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裴焕，“裴焕，你说高考后告诉我一件事，好像还没跟我说。”

裴焕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顿，片刻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洗了把手走出来，蹲在乔苒身边。

“苒爷，您看不出小的对您别有用心么？”

乔苒愣了，裴焕站起来压低身子，把她圈在一个小空间里，“乔苒，我学过八年散打。”

乔苒彻底愣住，裴焕轻笑一声，“没骗你，我那时候故意让着你的。”

乔苒看他神情认真，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伸手要教训他。

裴焕一把抓住她细细的小胳膊，“野蛮女友。”

“谁野蛮！”乔苒喊，才发觉自己找错了重点。

她们认识三年，从相看两厌到相看两不厌经历了很多很多。他们见过对方的狼狈，也见过对方的如意。

他们的默契，浑然天成的契合。

阳光洒进屋子里，暖融融的，正适合接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