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侧写师:泥泞中的少年(上)

丁飞宇15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康学斌。

第一次见面的方式对于丁飞宇而言显然很不体面,他抱着头蹲在派出所的墙角,刚刚准备抬眼瞅瞅进来视察的“大官”,就被民警吼了一嗓子:“老实点!”

于是丁飞宇不动了,但是悄悄翻了个白眼。

康学斌看了一眼他,问民警:“怎么回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啊康队,这一看不就是打架斗殴,等着家长来领呗。”民警说。

丁飞宇顶了一句:“没家长。”

“没家长有老师吧?哪个学校的?”民警大声问。

“光华高中。”丁飞宇冷哼一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抖了一下——

说到底,他还是不想让老师同学知道自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总是不愿服输,即使心里害怕,表面上也不想表现出来。

民警抬起手要给学校打电话,一只手突然给按了下来。

康学斌想了想,道:“好学校。”

光华高中,以高得吓人的入学分数线和好得吓人的高考成绩而闻名全国。

他蹲下来,平视丁飞宇:“好学生怎么也打架?”

丁飞宇看着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相有点像自己那个混账老爹,又有点像学校里总是板着脸的教导主任。

但是这个男人的眼神和混账老爹教导主任都不一样,他看着自己,似乎是真的想求一个回答。

丁飞宇心里无声动了一下,用耍横的语气回答道:“有兔崽子骂我妹。”

“骂你你就打人家?”民警在后面大声质问。

丁飞宇懒得讲理,结果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开口道:“那你骂回去嘛,干嘛揍人啊?”

丁飞宇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有大人这么讲话。

他不服气道:“他还摸她!”

男人的神情严肃下来,说:“那你要学会用法律的武器保护她,不然的话,一个一个打,累死你也打不完。”

“法律?法律管这档子事?”丁飞宇哼了一声,“我跟他们老师说过,没用。”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你来找我,我管。”

丁飞宇接过名片——康学斌,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

丁飞宇拿着名片呆了一会儿,突然把名片扔到了地上。

民警怒了:“你这小子……”

丁飞宇看向康学斌:“你们警察不是都说要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么?”

康学斌看着他,点点头。

丁飞宇哧地冷笑了一下:“那这个世界为什么还是烂得像泥坑一样?你们有什么用?”

民警快步走上来,康学斌拦住他,然后把名片捡了起来。

“一代一代警察不懈地努力,总会变好一些。”他低声说,把名片塞回了丁飞宇的口袋,他突然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真巧,你问我的这个话,好像当年我也问过我师父——我现在这个时候,是比当时强不少了。”

丁飞宇一时没想到怎么接话,愣在原地没出声。

康学斌乐了一下,突然在他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说:“走吧。”

民警在后面愣了:“康队……”

“没事,我保他。”康学斌站起身来,笑了笑,“这小子有点像我年轻的时候。”

**

丁飞宇刚走出警察局,小元就小鸟一样扑了过来:“哥!”

丁飞宇一把推开她。

“你傻吗?”少年在寒冷的冬夜呵出一口暴怒的白气,“他摸你你为什么不躲?”

“噢。”小元低下头应了一声,“原来要躲啊。”

“什么叫原来要躲啊?你都十二岁了,你妈没教过你……”丁飞宇说了一半,突然哽住了话头。

她妈估计确实没教过她。

丁飞宇他爸,中年丧偶,打击之下就此沉沦,入了吃喝嫖赌的大坑,从丁飞宇记事起,他就没见过没喝醉的他爸。

吴小元她妈,从来就没结过婚,在酒吧坐台,把小元生下来恐怕只能归结为“一时兴起”——小元也根本查不到她爸是谁,可能性太多了。

不过小元她亲爹估计当年对小元她妈不怎么样,她妈显然是把对她爸的仇恨转移到了她身上,小元身上总有各种莫名其妙的伤口,刺伤、烫伤、勒伤,从丁飞宇见她起她就没穿过短袖,永远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丁飞宇他爸和吴小元她妈也算不上结婚——以丁飞宇的视角来看,就是两个日常醉醺醺的大人莫名其妙地就鬼混到了一起,开始搭伙过日子,于是自己和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女孩就此凑到了一起。

估计女孩小时候都想要个又聪明又帅的哥哥,反正小元对丁飞宇特别满意,追着喊哥,但丁飞宇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少年,一点搭理小女孩的兴趣都没有,他也不承认小元是他妹妹,他管小元叫“丑小丫”。

其实小元不算丑,虽然长着单眼皮和塌鼻子,皮肤上还有几颗雀斑,但是五官组合起来偏偏意外地和谐,再加上又白又瘦,四肢修长,其实是个相当出彩的小姑娘。

“吃饭了吗?”丁飞宇问小元。

小元摇了摇头,扁了扁嘴。

估计也是,他俩那对不靠谱的爹妈日常不着家,没人想着要给正长身体的孩子弄一口吃的,好在丁飞宇由于成绩好,被学校的一个助学基金计划选中,每个月有小小一笔钱,好让兄妹俩不至于饿死。

“想吃什么?”丁飞宇问。

小元的眼睛亮起来:“炸鸡!”

丁飞宇握在裤兜里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一袋馒头三块钱,一盒炸鸡十多块,太不划算了。

小元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在她眼睛里的光就要黯淡下去的时候,丁飞宇咬了咬牙,说:“走。”

一盒鸡块有五个,小元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两个后,看着盒子里剩下最后的那块,像幼童一样舔了舔手指,期待地看着丁飞宇。

丁飞宇没让她,他捞起最后这块炸鸡,丢进了嘴里。

“看什么看?炸鸡吃多了胖,已经是丑小丫了,再吃就成土肥圆了。”

丁飞宇嘴上厉害,心里却有个小小的角落微微不忍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办法,往日的话他愿意把整盒鸡块都让给小元,但是今天不行,他需要保存一点体力,明天的期末考试决定他能不能拿到奖学金。

等拿到奖学金了,别说炸鸡了,披萨他都可以带小元去吃一回!

**

家里冷冰冰的,丁飞宇他爸和吴小元她妈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门的人,因此相比白天,晚上这个家反倒让丁飞宇还安心点。

结果今天还偏偏不顺心。

丁飞宇对着开关反反复复地戳了七八下之后,终于暴躁地确认下来他家这个月的电费估计又没交。

已经九点多了,原本丁飞宇在没电的屋子里凑活一晚也是习以为常的事,不过今天不行——明天期末考语文数学,他数学倒是贼好,背古诗词可就差劲了,今晚必须再看一遍。

“你先睡。”他对小元说,“我去找个有光的地方把书背了再回来。”

安顿好小元后,丁飞宇背着包出了门。

从家门出来要经过一条全黑的小巷子,丁飞宇走到一半时,突然在黑暗中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猛地警觉!然而已经晚了,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然而丁飞宇也不是好惹的,他骤然甩脱了对方的手,反转过身子,冲对方扑了过去。

15岁的少年在体力上已经无限接近于成年男子,但是对方非常轻巧地避开了丁飞宇的拳头,随即一个过肩摔,丁飞宇立刻失去重心,在空中调了个个儿后摔在了柔软的泥土路上。

上方传来了一声轻笑,随即四面八方立刻响起了嘻嘻哈哈的声音。

丁飞宇听到这架势也算明白了,他懒得起身,趴在地上道:“尹昭,你吃饱了撑的?”

刚刚把丁飞宇摔了个狗啃泥的尹昭哈哈笑起来,他把丁飞宇从地上拽了起来,随即朝四面招了招手,五六个少年一起从黑暗的小巷中走出,来到了路灯下。

“我都打算去警察局捞你了,结果在这看到你,你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尹昭抱着手臂看丁飞宇。

昏黄的路灯照在尹昭的脸上,这个同样十五岁大的男孩惊人的漂亮,五官精致得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

然而这种精致之下却是街头少年的放荡不羁,尹昭上的是职高,平日里也不怎么去学校,带着一帮兄弟在台球厅电影厅和游戏厅里混来混去。

丁飞宇在好学生里是个打架好手,在尹昭这种真流氓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

“省省吧,你们五六个人想在警察局里劫法场啊?”丁飞宇深知尹昭在电影厅里看了不少古惑仔片,心里最酷的人就是那种能和警察枪战的帮派大哥,“少惹事。”

尹昭的眉心动了动。

他和丁飞宇是一起在这条街上长大的,古惑仔电影也是俩人一起看的,要说尹昭幼稚,丁飞宇也好不到哪里去,俩人都既不相信、也看不上警察。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尹昭突然敏感地察觉到丁飞宇似乎哪里起了点变化。

他在警察局里遇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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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飞宇离开后,康学斌和民警说起了正事。

“最近一定要加强安保工作,不能再有孩子出事了。”康学斌道,“加强巡警工作,一有异常立刻汇报,我有预感,之前那几个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我们一定不能放弃希望。”

民警愣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了……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黄金救援时间只有72小时,以刑侦工作的经验来看,过了这个时间,如果孩子还没救出来、且没有任何回音的话,那被撕票的可能性已经极大了。

康学斌低声道:“几个孩子的父母之间互不认识,圈层也完全不同,基本可以排除是共同的仇人作案。”

“而失踪的四个女孩中,有三个的家庭都不怎么富裕,绑匪也不是图钱。”

他从夹克里掏出照片,在桌上排成一排。

一共四张,最大的孩子十四岁,最小的孩子十一岁。

三个女孩一个男孩,唯一的男孩还没长开,清秀文静的童颜有些像女孩。

“我们有理由怀疑,对方有恋童倾向。”康学斌说,“但是正常情况下,这种犯人‘捕猎’的频率是不应该这么高的——通常情况下,他们会在上一个目标已死亡的状况下,再去寻找下一个。”

“那么这个犯人……”民警皱起眉头。

“他应该是短期之内受到了什么刺激——失业,重要亲属去世,这些都有可能。”康学斌揉了揉太阳穴,现有的线索太少了,即使能够推测出来这些,依然难以排除出一个范围来。

“先下达通知到各个学校,叫他们叮嘱学生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务必有家长陪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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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最后一道解析几何,但是密密麻麻的坐标在眼前开始呈现出波纹的形状。

该死的。丁飞宇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是男人就再坚持一下!

他原本是做了早饭的,但是浑浑噩噩的混账老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带着一身酒味回了家,直接把桌上的粥碗撞翻到了地上。

和他起冲突只会让考试迟到,于是丁飞宇忍了下来,空着肚子就来考试了。

谁知道还没考完就出现了低血糖。

丁飞宇用手撑住桌边,冷汗从他的额角滴下来,把这个一元二次方程解出来……解出来……

然后拿钱去带小元吃炸鸡……外皮金黄酥脆,咬开后有鲜美的肉汁泛着莹莹的油亮光芒的炸鸡……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数学老师开始收卷,他拿起丁飞宇的卷子看了一眼,看到了最后一题上完美的答案。

不错啊小子……数学老师刚刚要低头给爱徒一个欣慰的眼神,就看到丁飞宇的头咣叽一声撞在了桌面上,手垂了下来。

距离学校三公里的老旧楼里,小元瑟瑟发抖地躲在墙角。

丁飞宇的爸爸正躺在床上鼾声如雷,小元的妈妈刚刚从酒吧里回来,脸上带着已经花掉的浓妆和有些神志不清的笑意,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什么。

“过来啊……你躲什么啊……”她笑着冲小元招招手。

小元瑟缩着想要后退,背后却已经是无处可退的冰冷墙面。

也许是她的动作惹恼了女人,女人一把把她拽了过来,小元拼命挣扎起来,然而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女人啪地给了小元一个耳光,然后在小元耳鸣的时刻,一把撕开她的衣服,把自己手中没有熄灭的烟蒂按到了小元的胸口上。

骤然而来的痛楚让小元猛地后仰,头咣地一声撞上了桌角,疼得她眼冒金星。

她想要逃,然而女人的手紧紧钳住了她的胳膊。

“哭吗?你有什么可哭的?你当初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女人疯笑着。

混沌之中,她把小元当成了她的父亲——一个小元根本没见过面也不知道是谁的男人。

小元竭尽全力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如果哥哥在的话……哥哥会帮她挡住,但是哥哥去学校了……

之前遭到母亲虐待时,小元甚至是不敢逃的,因为她每次逃都会加倍地触怒女人,但是遇到丁飞宇之后就不同了,丁飞宇会帮她挡住,拉着她的手狂奔出家门,把叫骂的女人甩在远远的后面,然后在街角给小元买一个炸得金黄的大鸡腿。

那是世界上第一个会保护她的人,是她世界里唯一的英雄。

女人打累了,昏昏沉沉地靠在墙角,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她的不远处,丁飞宇那醉酒的爸爸仍然鼾声如雷,屋里发生了什么也惊不醒他。

就是这么一个家。

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两个大人各自陷入睡眠,小元不希望女人醒来再打自己,赶紧扑上去接了电话。

“喂,丁飞宇家吗?”

“我……是。”小元动动喉头,嗓音有些沙哑。

对方显然比较急切,没有听出来这边的声音是个小女孩,紧紧地说了下去:“丁飞宇在考场晕倒了,医务室说是低血糖,但为确保学生的安全还是送到了马路对面的光华医院,家长还是过来看一眼吧。”

似乎有医生过来交代些什么,对方应答着,急匆匆地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小元的心骤然发抖起来。

因为女人那用尽全力的一耳光,她的耳朵还在耳鸣,老师的话她没听齐全,只模糊听到什么“晕倒”“医院”。

哥哥出事了……

哥哥出事了!

刚刚面对疯癫暴戾的女人时都已经麻木到不再恐惧的心突然疯狂颤栗起来,小元跌跌撞撞地扑了出去。

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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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飞宇模糊地睁开了眼睛。

尹昭抱着胳膊站在他的边上,看他醒了,冷着脸拨了拨头发:“有什么遗言快跟我说两句。”

丁飞宇意识其实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然而已经下意识地开始配合尹昭的玩笑,喘着气道:“不想此毒……这样厉害……从此武林恩怨于我……尽皆了结,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求……求昭妹你嫁个好人家……”

半大的少年永远没有正形儿,丁飞宇戏还没演完,就和尹昭两个人一起笑成一团。

“诶,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就记得数学符号全跟我扭腰,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低血糖,还有贫血。”尹昭啧啧了两声,“丁黛玉,就你这体格,以后怎么和昭哥执掌江湖?”

“滚,老子身体好得很。”丁飞宇从床上支起上半身,伸了个懒腰,“饿死我了,你个没眼力见的来看我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吃的。”

“我靠我得到消息一阵风似的跑过来了好吗,你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炸鸡吧——你等会顺路给小元也买一份。”丁飞宇说着,突然感觉眼皮跳了跳。

对了,自己这么久没回去,小元在家干嘛呢?她那个妈可别趁自己不在家作出什么新花样来。

没来由地,丁飞宇在想到小元时,心头有种很慌的感觉。

“省省吧你,谁家住院了还吃炸鸡的?我去给你端碗苦瓜粥——”

尹昭不知道丁飞宇的心理活动,他在丁飞宇的强烈抗议声中笑嘻嘻地走出了病房,病房里没开灯,尹昭走出时被走廊里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匆匆闪过的影子。

此刻走廊里没有人,只有拐角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地面的地方被飞快地拖了过去,似乎是……女孩的小腿。

尹昭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那双腿上粉色鞋带的帆布鞋看上去有点熟悉,他皱眉思索了一瞬,突然猛地想了起来,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元?”

无人应答,转弯后的楼道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远,从轻重的角度而言并不像是属于一个少女。

尹昭终于感到了不对劲,他大声道:“小元!”

依旧是无人应答,背后病房里的的丁飞宇却已经闻声跑了过来:“小元来了么?”

他还没开口,尹昭就已经追了过去:“我不确定,但是好像……不太对头!”

声音未落,丁飞宇已经跟着窜了出来,两个少年跑得比风还要快,然而转弯处的楼道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们顺着楼道一路奔跑,丁飞宇突然一把拉住尹昭,喊道:“这里!”

安全通道沉重的大门没有完全合上,被卡在门上的是一只白色的帆布鞋,鞋上的粉色飘带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丁飞宇觉得眼前的世界猛地震颤了一下,他确定那是小元的鞋——这双鞋被从商场里买回来还不到半个月,本来是白色鞋带的帆布鞋,小元从礼物盒上拆了个粉色飘带下来,当成鞋带穿了进去。

冷汗从丁飞宇的额头上渗了出来,明明刚才已经输了葡萄糖,此刻他却还是觉得一阵阵眩晕——他其实还不能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有种没来由的恐惧感在一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追!”他推了一把尹昭,“你从楼道下去,我坐电梯追!”

他快速地冲向电梯间,然而电梯却好巧不巧地刚好错过他们这个楼层,正在往上开,眼看着一时半会并没有开下来的趋势,丁飞宇咬了咬牙,回身扑向了安全通道。

他几乎是一步下三个台阶般地冲下了楼,很快追上了正在一楼徘徊的尹昭,一楼是挂号大厅,此时人来人往,二人抓住一个坐在位子上候诊的大妈,急声道:“有没有看见一个小女孩——十二岁大,头发到腰那里……”

大妈看了一眼二人,有点紧张地往后缩了缩。

尹昭是一副标准不良少年的扮相,左耳戴着一颗耳钉,头发有两绺挑染成了银灰色;丁飞宇倒是穿着校服,可是从眼神看上去就不是善类,活脱脱一个问题少年。

这样的两个人找一个小女孩?大妈心里瞬间犯了嘀咕。

丁飞宇不知道大妈此刻正在心里飞速地盘算他们到底有什么不轨的意图,他心里着急,语气立刻粗暴了起来:“快说你有没有见过!”

这一嗓子流氓气尽显,大妈飞速地摇了摇头:“没、没见过。”

丁飞宇直起身子,四下扫视了一眼,急速对尹昭道:“那就应该是直接从安全通道去了后门,追!”

后门是通向住院部的,住院部门口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大爷,大爷身边还有条同样昏昏欲睡的黄狗,丁飞宇和尹昭还没冲到近前,那狗就对着他俩狂吠了起来。

丁飞宇和尹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出来接热水的病号家属就骂了起来:“才安静了没俩小时,就又嚎什么呢?”

那老头被惊醒,有点瑟缩地说:“对不起啊大婶子,这狗见人就叫。”

“知道还把它拴在这,迟早叫人给你偷偷下药弄死了!”

丁飞宇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跑在他身后的尹昭没刹住车,直接撞在了他身上,摸着鼻子问:“操,怎么突然停了?”

丁飞宇低下头,由于恐惧,他的睫毛震动速度快到了极点。

“我们可能……”

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可能怎么了?说啊!”

“可能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