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太公

徐长生的血流得越来越多,本想开口求救却发觉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料想又是面前这个年轻阎王搞的鬼。

那把夜鹰平刃已经准确无误地插到了肠子里,一旁长满毒疮的帮凶正倚靠在墙角看好戏,似乎对这种场合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令狐狩用手捧了点徐长生的血,放到嘴里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嘴角不自然地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找着了。”

一旁的胡铳子双眼放光,听了这话也不能淡定了,忙推搡着说道:“这次不会出差错了吧?差不多就收手吧,这娃子再流一会血便是你也救不了他!”

“从他进来我闻着气味就像,不成想今儿还真的是撞了一回大运。”

令狐狩少见有了些生动的表情变化,不过随即便又恢复成一座冰山,让人揣测不出其内心想法。

“小子你听着,我只说一遍,是生是死就看你的反应了,耳朵给我麻利些。”令狐狩有些阴翳地恐吓道。

对面的徐长生痛得险些昏厥,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听了这话后如获大赦,拼了命地点着脑袋。

令狐狩看他这副神情倒也满意:“你听好,张发财我不会伤他性命,不过有个长沙敖师爷要取了你舅舅的小命,这事情与我无关也就不打紧,不过你从此以后要跟着我走,不准再离开半步,敢忤逆我我立刻杀了你。”

这叫什么事儿?

人贩子?

徐长生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自己明明只是来看望一位并不算亲近的舅舅,怎么就突然实被两个古怪家伙劫持了?

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家伙,还未好好说话便直接给自己来了一刀。

这还是徐长生第一次挨刀子,本就少年青葱的他根本没什么经验与主见,立时便吓得有些发傻。

当下,徐长生失血过多神智已经不大清醒,但为了活命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令狐狩见状把刀子往外拔了一截,徐长生立时便痛得一个激灵,呲牙咧嘴却发不出一个声响。

“我的刀刺破了你的肠子,肠子对切割是没有太多疼痛感的,不过对于牵拉有很大的疼痛感,所以你最好打起精神听我说完。不然过一会肠子里的刀感染了腹腔,那种弥漫性的疼痛会让你更加舒爽的。”

令狐狩说着这些有关杀人的经验之谈,像极了在说一件平常的小事。

徐长生不住地点着头,令狐狩似乎有些厌倦了这种场面,当下也不耽误时间,接着往下说:

“你的舅舅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跟着他今后免不得过苦日子。今后就跟着我,等会上路胡铳子会和你讲一些细节,我也就不再啰嗦了。我不会限制你的终身自由,只要你陪我办完几件事情,我就放你走,前提是你到时候还有命活。”

“别想着求援那种无聊无用的把戏,我们爷这些年头里见得军队多了,你若是给俺们添了麻烦,肯定下场比现在更惨,我保证。”

胡铳子在一旁补刀威胁着,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差不多了,这小子已经吓傻了,多说无益。”

令狐狩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夜鹰平刃,徐长生立刻双手捂肚子,却惊讶发现自己的肚子竟然完好无损!

只是校服上的血迹和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伤口呢?

真的假的?

徐长生再一次深深迷惘了。

“别去瞎想,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了解,以后会告诉你的。”

令狐狩抛下一句话给呆若木鸡的少年,站起身子对胡铳子说道:“那个长沙敖师爷竟然想打探柳三太公的宅子,难保不会查到我的头上。就当是送这死胖子一个顺水人情,下次去南方搬山时记得将他处理了。”

令狐狩说着这些杀人越货的事情,和过家家一般随意自在。

“保证做的干净。”胡铳子伸了个懒腰应和着。

不多时,三个人出了酒店,门口早有一辆卡车候在那里。

一位身穿杜嘉班纳深灰色西装的侍者从车里跑了出来,恭敬地为令狐狩开了车门,随即在那里一声不响的候着。

徐长生根本不敢问为何开卡车要配这么矫情的侍者,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突兀,如今仍旧感到难以相信,久久都缓不过神来。

一行人相继上了车,令狐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后面留给了胡铳子和徐长生单独探讨人生理想。

“我说小鬼头,今后便是一条道上的了,怎么个称呼?”

胡铳子对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人”的后起之秀还是少见的客气,不过徐长生同样受不了他满身的脓疮味道,也和张发财一般开了车窗大吐了一番酸水。

胡铳子显然对这些已经司空见惯,因而也就不去过多在意,耐心地看着少年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完,且神情说不出的玩味愉悦,似乎看别人因为自己受尽折磨是一件极大的乐事。

“我......我叫徐长生,那个酒店的人是我远房的四舅。”

徐长生吐出最后一口酸水,经过这么一顿折腾反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只不过失血过多加上肚子里没东西,弄得现在更加弱不禁风。

“哎呀,那可不成,这名号走活是要被人活端端沦为笑柄的,不妥当不妥当!今后便是俺们摸金校尉了,自然便要有绰号,这个......俺没怎么念过书,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长生听了这话,立时便明白了些许道理。

按说他这几年被接济到张发财家,倒是听他这位探海儿的舅舅说起过这方面的事情,因而也就有所耳闻不至于白丁一个。不过说到底还是不大了解的,只是知道做这行当赚得贼多,但是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合法的营生。

说起徐长生其人,其实也是个苦命娃娃。

家里接连有十三口人因各种缘由离奇身亡,最后只得寄居在四舅家里混吃等死。长这么大书都没念过几年,好在是本性纯良天生是内向孩子,因而也没有成为混迹社会的混混毒瘤。

当年张发财一心想让自己这个大侄子入行,只是这小子忒滑溜硬是不上套,说了几次见不奏效也就罢了,不成想阴差阳错今天上了贼船,这回可算是地地道道的“逼良为娼”了。

“你今后便跟着我们排行老三,毕竟是个后生晚辈,等今后你当真在这行熬出头来,改叫徐大爷也不见得有人管你。”

前座的令狐狩接了个话茬。

徐长生对令狐狩惧怕到了极致,当下诺诺连声,纵有万般不愿也不敢放一声屁。

身边的胡铳子听了也笑了笑:“既然令狐都发话了,那就是金口玉言变不得的了,俺是个粗人也就不多说道,免得不懂规章白白的留了笑柄。”

说罢也不管徐长生万般不愿,一条生满脓疮的胳膊就直挺挺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搞的徐长生又是忍不住一阵作呕。

“我说长生娃子,你这副脾气太过婆婆妈妈,生的又这么白嫩,做这行当怕是要受不少的苦头儿,不过以后跟着你胡爷我,倒是能少受一些折磨。”

胡铳子说罢哈哈大笑,扎啤桶般粗壮的胳膊几乎将徐长生的单薄身子给压垮了去,活脱脱是一个猥琐大叔在调戏小正太的戏码,那场面当真是精彩至极。

这胡铳子也不管徐长生答不答应,借着收了小弟的兴子劲儿问前座的令狐狩:“令狐,你昨儿干嘛去了?”

令狐狩坐在副驾驶上眉间紧锁,望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沉吟了半晌方道:“去找柳三太公。”

“哦,不是直接去二里河吗?”胡铳子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本来心想着尽早回哈尔滨找黄三爷的传人要了地址就走,但还是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其实想想也能明白的,那个家他早就不想回了。”

“为什么啊?”

后面的徐长生下意识地问了这么一句,问完后发现似乎自己多嘴了,忙用手捂住嘴巴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这位年轻阎王再迁怒于他给他来个二度开膛。

令狐狩并没有怪罪徐长生的冒失,理了理思绪答应道:“因为那里面好久以来住的就不是人了。”

这话说得徐长生一阵心底发寒,不管是柳三太公还是黄三爷他都不认识,却又不敢过多过问,因而也是颇为憋屈。

“今后你跟着俺们的日子还长着哪,到时候不管是人不是人都能见到一个照面儿,现在也就别瞎打听了。”

胡铳子埋怨了徐长生一句,转过身子又问令狐狩:“令狐,那后来哪?”

“都是你知道的了,我几天前回去了一趟,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结果只有那个死胖子和一个乾达婆娘在闹分手。”令狐狩说道。

“那照你这么说,这活计和柳三太公到底是什么关系?”胡铳子追问道。

“按他们的说法,要找到雇主说得那东西,就必须得找到柳三太公,不然的话仅凭当初黄三爷和柳三太公的盗墓黄页,不知晓得费多少力气与脚程。”

令狐狩摸了摸下巴,又思索了起来。

“这个俺是知道的,这柳三太公以前就听俺师父念叨过,当年的“北太白南八仙”,说道的便是东北长白山的柳三太公和海南仙翁黄三爷,只不过好像都是云里雾里,没人瞧见个真切过,俺若不是跟了你早就把这话当成狗屁了。”

胡铳子娓娓道来,神情倒是颇为悠闲。

“那是自然的,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情与有些人,说不得,碰不得,更加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