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尸毒

那天晚上,江余笙守在屋里整整一夜未眠,结果真的如店小二所说,客栈里风平浪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伴随着她。

第二天一早,君离尘开门后看到的就是目光呆滞,两个大黑眼圈的江余笙,他写道:“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江余笙看他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对啊,守株待兔了一夜,但没想到这是只懒兔子,根本不出窝!”

她甚至怀疑是君离尘阳气太重,导致客栈里东西见他来了都不敢出来了。

他们今天要去市集上采购,江余笙洗漱了一下就跟着君离尘下楼吃饭,老板娘为他们送上一盘热腾腾的包子和两碟小菜,笑说:“二位起这么早,是要去集市吗?”

江余笙原本无精打采,对那肉包子也提不起来兴趣,余光瞥到哪老板娘的肚子时,水漾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音调也变得尖锐:“是啊,老板娘也要去吗?”

老板娘以袖口掩住嘴笑了一声:“集市人太多,我不方便去,倒是外子今天进了货回来,现在应该在集市上卖货呢。”

江余笙还要说些什么,老板娘就被隔壁桌的客人叫走,君离尘拿过一双筷子朝那盘包子夹过去,手被却江余笙拍了一下,那包子从他的筷子中滑落,掉在桌上滚了两圈。

君离尘深吸一口气,把将要发出的怒火又压了回去。

“哑巴哑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店里阴气这么重,却为什么没有事情发生了!”江余笙把双手放在桌子上,激动地说,“这店里阴气最重的地方,就在这老板娘的肚子里!昨天我没能看出来,只觉得是这客栈不对,昨晚吃了符纸后我才看清,那老板娘的肚子有问题!”

君离尘拿筷子做毛笔在桌子上写道:“你的意思是说,老板娘怀的不是胎儿?”

“谁家十月怀胎的婴儿阴气会那么重啊,就算是胎儿也多半是个鬼胎,普通的胎儿根本受不住这么重的阴气,早就胎死腹中了。”江余笙终于弄明白了心中疑惑,这回精神也要比早上好一点,快速夹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含糊着说,“哑巴,快吃,吃完了咱们早点去集市买东西。”

两人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早餐,随着人流来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君离尘从小习武,他的耳目要比寻常人更加灵敏,而到了集市看着四周此起彼伏叫卖的小贩,那些市井嘈杂的声音全部挤入他的耳膜,一时令他有些愣神。还好江余笙十分自然地牵住了他微凉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哑巴,你跟紧我,这里人多,如果我们走散了就不好找了。”

江余笙的手细腻柔软,这份柔软的触感从他的手掌一路传到心底,竟让他舍不得松开,直到江余笙率先跑到前方的布庄去挑选布匹,他才感到自己的手瞬间空落下来,他无意识的在身侧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姑娘家都对花里胡哨的布料感兴趣,尤其是江余笙这年纪的少女,她虽对胭脂水粉不感兴趣,却也不妨碍她对美的追求。她选了一匹水红色的布料,打算给自己做件新衣,正要找掌柜付钱,一抬眼正好看见君离尘站在布庄门口,那身影挺拔如琼枝玉树,路过的待嫁女子忍不住对他频频回眸。

她抓住君离尘的手臂把他拽入店内,选了一匹青色的布料,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君离尘神情漠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她退后了一步,摸着下巴打量了他一番,心想自家哑巴可真是天生丽质,配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看好。便又扯了两匹让掌柜给他量身定做新衣。

江余笙和君离尘这边刚从布庄付了定金出来,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不远处,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她拍手叫道:“难道今天有杂耍?哑巴快跟我来!”

等到他们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杂耍,而是一个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的男子,有好人上前打算扶那男子一把,却没想到被地上男子抓住了手,如疯狗般狠狠咬了上去,眼球直翻白,任凭那人怎么锤打都不肯松口。

“啊!这人是个疯子!”见此情景周围的人纷纷往后退去,不敢再向前。

“都让开!”江余笙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群钻了进去,从怀中掏出一张镇魂符就拍在男子身上,好歹让他松了口。

围在人群中的一个华服男子,在看到江余笙掏出符咒的刹那瞳孔紧缩,眼眸中露出寻到至宝的惊喜,紧紧盯着她不忍眨眼,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

君离尘也跟着她挤入中间,刚才那一幕他也看到了,这男子的模样像极了中了他们天魔宫离魄毒的症状,中毒后人畜不分咬住活物吮吸鲜血,直至胃部胀裂而死。可江余笙居然用一张符咒就制住了他,这让他惊讶到险些忘了自己在装一个哑巴,差点开口询问。

他在江余笙手心写了“中毒”两字,江余笙点头回应:“确是中毒,但不是普通的毒,而是尸毒。”

先前那个华服男子听到她说到中毒,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眯了起来,左手聚起了一团气,要不是江余笙接下来的动作让他起疑,这团气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

“哪位老乡家中有粽子?”她对着人群喊了一声。

现在已经过了端午佳节,可金水镇位于鱼米之乡,盛产芦苇叶,以粽子出名,有些人家还是会包一些放到竹筐里挑卖。

一位年迈的老者站了出来,说他有早上卖剩的几只粽子,江余笙拿了一个剥开外面的粽叶,自己先吃了一口,笑着夸赞道:“这蜜枣粽真甜。”

老者虽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因她的夸赞笑弯了眼睛。

“哑巴把他的双手制住,别,别打断,就缚在身后就好!”她把贴在男子身上的符咒撕下,那男子又变得疯癫起来。

君离尘三两下就把他的手臂压在身后,可他的牙齿还在不停做咬合状,江余笙把粽子塞入他口中:“来来来,别咬人,咬这个,这个是甜的。”

那男子被江余笙和君离尘合力喂下一个粽子后,居然慢慢安静下来,眼球也恢复了正常。

正当江余笙想询问时,一个凄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相公!”

那男子的理智终于被这声音唤醒,他顺着声源跑去:“娘子!”

江余笙看到他所谓的娘子也是一愣:“哟,这不是客栈的老板娘吗?”

她嘴角含笑正要走过去,突然被君离尘一把拽入怀中,她调侃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君离尘一脸森然地看着对面那衣着华美的男子,而后者刚才则一掌向江余笙拍来,还好君离尘身手快。

“魔教妖女,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华服男子正是为追查天魔宫余孽微服私访的七皇子百里惊澜,他这一声喊出,倒让江余笙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魔教妖女?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多了一个这个称号!”

君离尘则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眸暗自打量那人,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当日行刺百里国君时出现在福州的七皇子。他听到百里惊澜的话一时也有些无奈,江余笙的种种行为确实像他们天魔宫的邪术,最初他也以为她是天魔宫某个分支旗下的人,但经过这么多天的接触,他知道她并不是天魔宫中人,这个七皇子显然是误会了。

“如果你不是魔教妖女,又怎么会这等巫术!”百里惊澜拔出腰间暗藏的软剑,说着就要朝她刺来。

江余笙见他居然拔了剑,麻溜跑到了君离尘身后,恨不得直接挂在他的身上:“哑巴救我快救我!”

君离尘眉头一皱,感觉江余笙放在他腰上的手有些不自在,想挣开她又怕百里惊澜伤到她。眼看那剑尖指到他额头的位置,君离尘不慌不忙的用两只手指夹住了那剑刃。

百里惊澜一下惊住,他自小习武,虽很少跟人过招但大致晓得,能用两根手指就能夹住他的剑,那人一定是高手。他用力想将软剑抽回,可剑刃牢牢被君离尘夹在手中动弹不得,显然对方内力深厚,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他咬牙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莫非也是天魔宫的同党?”

君离尘不答,收回了夹着剑的手,百里惊澜却被他突然撤回的力道弄得向后退了两步,恨恨看着他:“你不说话,我可当你天魔宫余孽一起抓了!”

江余笙这时候从君离尘的身后冒出来,狐假虎威得意洋洋的说:“我家哑巴天生不能说话,你不能因为他不会说话就污蔑他啊,再说,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想来抓我家哑巴!”

百里惊澜的武功是当朝侍卫统领和护国大将军亲手所教,任谁也不敢说他的武功是三脚猫功夫,这下她彻底惹怒了他,一双极好看的桃花眼满是怒意,薄唇紧抿成一条缝,提剑再次刺向她。

可他的剑中途被君离尘拦下,两人迅速交手,一时间身影交错缭绕,江余笙只能看到君离尘黑色的长衫和百里惊澜所着的白衣在风中飞动,她怕自家哑巴受欺负,便不断用言语攻击他:“我说这位公子,你不行就别硬撑着了,我看你的脸蛋长得挺俊俏的,再打下去当心被打得鼻青脸肿,我家哑巴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