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负心郎

“那女尸现在在哪?”江余笙转向小六问道。

“当然是还在我家里啊,我们也不敢随意挪动她,万一……她上手挠人怎么办,那指甲有一尺那么长,窗棂都被她挠成条了,这样是人,不得直接被挠穿……”小六颤颤巍巍的说。

江余笙脚下的步伐加快,裙摆生风,也不再蹦蹦跳跳,看来这件事情很是棘手。

他们赶到小六家时,刘村长正坐在门槛处叹气,打远一见江余笙过来,立刻起身哀嚎:“江姑娘,你终于来了,这东西真是要了我们的命啊!”

小六连忙跑过去扶住刘村长:“爹,又怎么了?”

“那女尸她竟然站起来了!”刘村长惊恐的说。

江余笙听了直接走入刘村长家中,朝阴气最重的地方走去,果然看到一具女尸直挺挺的站在一间屋子的窗前,动也不动的盯着那被挠烂的木窗看。

“呵,果然好凶!”江余笙拍着手来到那女尸旁边,上下打量着,“怎么一日不见,你怨气这么大了?”

那女尸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转过头用两个空洞的瞳孔看着她。

君离尘第一次见到死后还会有意识,能站立的尸体,他也吃了一惊,随即想到宫中那些女子使用的巫蛊术便释然了。

江余笙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啧,你一直站在着窗户旁边,是因为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刘村长和小六缩成一团,躲在君离尘高大的身子后面,听了这话刘村长紧忙摆手:“不可能的,这是我大儿子住过的房间,里面什么也没有,就一张竹桌和床榻。”

“那刘村长,你的大儿子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江余笙问道。

“我大儿子在金水镇的一家面店里当账房先生,很少回来。”刘村长道。

江余笙把双手缚在身后,颇有兴致地绕着那女尸走了一圈:“既然这女尸是孙家的二丫头,那就让孙家自己来认领吧,走,咱们去孙家瞧瞧。”

刘村长一听要去隔壁孙家,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按理说这是孙家的女尸,出了事首先要找的便是孙家,可刘村长不仅没联系孙家,反而先上了山去找江余笙。都是同村,还是邻里,这怎么说都不正常。

“刘村长,你和这孙家,有什么仇怨吗?”江余笙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没有,江姑娘,这个真没有!”刘村长解释,面上有些难为情,“这孙家是我们村里的大户,他弟弟在金水镇开了一家酒楼做生意,平日里也仗着自家有两个臭钱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种地的,前年他家来客人,说肉不够吃,相中了我家下崽的老母猪,我说不卖,他就直接派人来抢!”

提起这件事小六也很是气愤:“整个村子里就我家那头老母猪最肥,我爹要留着等大哥成亲时宰了摆流水长宴的,结果那孙家人听了,反而嘲笑我爹,说看看你们家穷的米都吃不起,还想摆长宴,请人吃硬馒头吗!”

江余笙明白过来,这一村之长被村民欺负,心里当然不是滋味,估计梁子早就结下了,那头老母猪只是个诱因。

“行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把孙家人请过来,这是他家的人,他还能不要了是怎的。”她淡淡的说。

刘村长叹了口气,看来这孙家是必须得走一遭了,他挺直了腰板走在最前面。

江余笙故意往君离尘的胳膊上靠了靠:“喂,哑巴,你怕不怕?”

君离尘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不怕。

江余笙心里更加欢喜,总算遇到一个不惧怕这些东西的人来跟自己作伴了。她笑着说:“你放心吧,遇到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君离尘挑了挑眉,意思是说,就凭你?

她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一会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

孙家的榆木大门紧闭,门上贴了一对凶神恶煞的门神,刘村长敲了敲门,一个半老徐娘的美貌村妇过来把门打开,一脸刻薄地说:“刘村长,这又是什么事啊,你家昨晚跟闹耗子了似得,害得我一宿没睡好。”

小六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们家那二姑娘!”

那村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钗,不耐烦地说:“什么二姑娘,孙琳昨天早上就已经下葬了,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小六还想说些什么,被江余笙按住了肩膀,她走上前笑意盈盈地说:“孙婶子早上好啊。”

孙婶一见江余笙先是表情一僵,然后尴尬地笑了笑:“这不是江姑娘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快里边请!”

江余笙在附近几个村落中还是很有名望的,人称江半仙,这些年谁家有个诡异怪事都会找她来看看,但真说起来,他们对她倒是害怕居多,生怕惹怒了她,半夜里就驱纵尸体来到你家门前吓你一吓。

“我就不进去了,婶子还是跟我走一趟吧。”她给孙婶让了条路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孙婶不解。

“你家二姑娘现在在刘村长家墙头下站着呢。”她淡淡地说。

孙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这不可能!我们昨天刚把她下葬,她怎么可能……”

“婶子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说着,她就要动手拉孙婶。

孙婶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我不去,我不去!”

江余笙见她表情不对,心道,看来那女尸的死因并不简单。

“孙婶子,你当初跟我说,你家二姑娘孙琳是自己想不开服药自尽而死,可对?”她用审视的神色打量着孙婶。

“对。”孙婶惨白着脸,神情也有些恍惚。

江余笙突然一声冷笑:“不对吧,自杀而亡的女尸身上带有怨气这很正常,但很少会发生起尸这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这种趴在人家墙头下一挠挠一宿的,显然是说明她心事未了,既然她有心事未了,那她又怎么会自杀呢!”

孙婶躲闪着江余笙的视线,紧咬着下唇不语。

不知不觉间,孙家门口围了一些上山砍柴回来的村民,还有些妇女躲在自家门偷偷看热闹。

“如果我没记错,那天孙大爷上义庄取尸体的时候说过,婶子是他后娶回来的,孙家大姑娘孙倩已经嫁到舟城,二姑娘孙琳还未婚配,但她们都是孙大爷的亡妻所生,与婶子并无血缘关系,对吧?”江余笙并不是在询问孙婶,而是回头看了君离尘一眼。

君离尘那天正好在院中发呆,看到有人上门,把义庄中的一副棺材抬走,才侧耳听了那么一嘴。他点点头,意示江余笙说的没错。

话说到这里,小六已经愤怒的骂道:“都说继母心狠,没想到你竟然狠毒到要杀人!”

“你别血口喷人!谁杀人了,我才没有杀她!”孙婶激动的大喊。

江余笙只觉她的尖嗓门震得她耳朵疼,转头一看君离尘也皱了皱眉。

“好了好了,人是不是你杀的,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至于那女尸见了她的仇人,会不会用那一尺长的指甲把人挠成风干肉条,我可不会管的。”江余笙捂着耳朵轻描淡写的说。

孙婶顿时毛骨悚然,不断向后退,却被门槛绊倒,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念叨着:“我不要去,我不要去……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江余笙看这僵着的局面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处理尸体她行,断案她可不行,难不成还要请个衙役过来?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围观的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原来是孙家主人孙岗从镇里回来了。

他来到江余笙面前,先是叫了一声江姑娘,然后用不善的目光看向了刘村长他们:“你们想要干什么?”

江余笙站了出来:“孙大爷,你还是好好问问你的妻子她趁你不在时都做了什么好事吧。”

孙婶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扑到孙岗身旁,吃力的解释:“老头子,我没有杀孙琳,她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我只是在水碗里放了些老鼠药,是她自己要喝下去的!”

孙岗不能置信地看着妻子:“你不是跟我说,琳儿是服毒自尽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孙婶见事情瞒不住,索性厉声说道:“我这也是不得已,她做出那种丑事来,还能留着她吗!”

“丑事?什么丑事?”江余笙插了一嘴。

孙婶反而用怨恨的目光看着刘村长一家:“还不都是这家人的大儿子干的好事,毁了我们琳儿清白不说,还让她鬼迷了心窍非要嫁给他,我们不同意,她就以死相逼,这下好了她是死了,那个负心人呢,怎么没见他站出来啊!”

“你胡说八道,我儿子刘颂在镇里呆的好好的,什么时候勾搭过你们家二姑娘!”

刘村长听了这话险些直接上手,村里谁人不知他的大儿子出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落举后就留在金水镇上当账房先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每次回村都惹得未嫁的大姑娘红了脸。

“上次刘颂回村祭祖,两人相会被我撞见,那死丫头才承认,他们两个早有私情,已经相许终生。我和老头子已经决定要把她许配给镇上的徐屠户,自然不同意她嫁给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我让她立刻断掉,她就说自己已经和刘颂有了夫妻之实,我关了她三天,她还是不肯改变态度,还以死胁迫我,我就盛了一碗老鼠药放在她面前,想要吓吓她,谁知道她竟然真的喝进去了!”孙婶恨恨地说。

江余笙听出这件事还另有隐情,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那个奸夫……啊不是,那个刘颂现在人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