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许烟刚来北京的时候，以为一切都是充满希望的，这里的节奏快，人流量大，连卖煎饼的阿姨底气都比老家的阿姨要足。许烟以为这座城市很欢迎她，这种以为一直持续到到她租房子的时候，被中介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

她问中介，这房一共两个房间，主卧那间住的是什么人？

中介咧开嘴嘿嘿一笑说，一对小夫妻。

许烟说，那行，就这个吧。

于是她开始了合租生活。

在北京，合租再常见不过了，甚至很多人为了方便和便宜，两个人住一间屋子。许烟有朋友在北京，但她个性比较独立，所以宁可多付点房租也要自己住一个房间。

只不过当他看到她的室友的时候惊呆了，哪儿来的什么小夫妻，明明是个单身狗，还是公的。

对方是个比她大五岁的男生，长的干干净净并不惹人厌，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眸子里闪过的是惊喜的光。

这个房子里两个房间，终于要住满人了。

“新搬来的？”他问。

“是啊。”许烟回答，然后往他身后看了看，“你……爱人呢？”

男生被她问得愣住了，眸子里的光从惊喜到疑惑，“什么爱人？我自己一个人啊。”

“中介告诉我，我的室友是一对儿夫妻。”许烟说完这话才发觉自己有些蠢，她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男生知道她是被中介骗了，笑呵呵地解释道，“他是为了你能租他的房，故意这么说的。不过……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于明熙，在中关村附近的国美大厦上班。”

许烟想，他肯做自我介绍，长得斯文养眼，应该不会是坏人。反正也被骗了，钱也交完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当然，不安也没办法，她没钱换房了。

“我叫许烟，很高兴认识你。”

2

许烟生活能力很强，个性也独立，但是活得很糙。

她从不开火做饭，甚至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如果饿了，就来一桶方便面配热水，如果渴了，就去楼下的便民超市拎一桶4L装的矿泉水回来，拿出一次性纸杯倒上咕咚咕咚地喝。

冰箱里上面那一层除了于明熙做的汤之外，其余的空间里都被她塞满了啤酒。

她爱好独特且天赋异禀，喜欢拿啤酒当水喝。

许烟和于明熙工作的地方距离很近，一个中关村，一个海淀黄庄，两个人其实很顺路。

但他们从来没一起上过班，因为于明熙有一辆小摩托车，他从在北京读大学开始就有自己独立的交通工具，他不喜欢挤公交或者地铁。

所以每天早晨两个人匆匆碰过面之后，于明熙就背着自己的双肩包骑着自己的小摩托跑了，许烟就自己走十分钟到达地铁站，在站台阿姨的帮助下挤上车。

许烟在公关公司上班，她的工作很忙，但胜在适应能力还不错，任务完成的也快，颇得领导赏识。

于明熙也很忙，他是网络工程师，几乎没有一天不加班。

但很神奇的是，他就算回来的再晚，也会亲自己下厨给自己做饭吃。

某次许烟撞见他在厨房里炒菜，望着他线条赏心悦目的背影，许烟想，于明熙不应该属于一个合租房，他不像是池中之物。他应该属于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家庭，他用娴熟的厨艺制作出让人满意的食物，让一家人其乐融融。

“你每天都自己做饭，不累吗？”许烟拿着一罐啤酒，倚在厨房门口问他。

于明熙回过头朝她笑了笑，“这才是生活嘛。”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明媚得如同春风十里。许烟被他的笑容晃得有些晕，莫名红了脸。

“你到是热爱生活。”许烟小声说。

于明熙关了吸油烟机，端着菜走出来，那是一盘虾仁西兰花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色香俱全，不知味道如何。

“一起吃点吗？”于明熙问，“刚好今天做得多。”

许烟很想尝尝，但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明熙刚好又补了一句，“正好可以蹭你一点酒喝。”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坐在了餐桌上。

两个菜，一小砂锅昨天做的骨头汤，两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许烟来北京两个多月，头一回有了家的感觉。

家，可不就是一口好吃的，一张舒服的床么。

“干杯。”许烟拉开拉环和于明熙碰杯，于明熙把眼镜摘了放在桌子边上，他吃饭时候的惯有动作。许烟觉得，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眉眼可真好看。

“干杯。”于明熙笑着说。

这时光，可真好。

3

许烟吃过了于明熙的第一顿饭后，就开始惦记第二顿了。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干净的男人，做饭竟也如他的人一样优秀，那一餐饭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她不贪恋他的外表，但贪恋他的厨艺。

周末的时候于明熙不加班，许烟主动提出要去超市。那时候于明熙才睡醒，揉着眼睛从洗手间走出来，被穿着连体睡衣的许烟吓了一跳。

“你起这么早？”于明熙问。

“啊，今天去超市吗？我刚好也要去，一起啊！”许烟笑盈盈的，让人不忍拒绝。

于明熙确实也没拒绝。虽然他昨晚项目上线熬到后半夜，本来打算补个觉的。但看着许烟迫不及待的神情，他便觉得，还是不要扫了她的兴致好。更何况，和她一起逛超市，他其实想这样做很久了。

许烟第一次坐于明熙的小摩托，心情有点亢奋。于明熙第一次用这个车载女孩子，也有点亢奋。

两个亢奋的人一路大呼小叫地到了超市，许烟把头盔扔给他，自己先去推购物车了。

她没问他，为什么还准备了一个女士头盔。他也没说，他是特意为她买的。

购物车很大，许烟很小。所以看起来有点违和。

于明熙说：“要不然你坐车里吧，我推着你，要不你这么矮容易撞到人。”

许烟有点想为自己的身高打抱不平，但一想到能坐进车里的梦幻场面，瞬间把打抱不平的斗志扔到了九霄云外。她麻利地跳进购物车里，于明熙从善如流地推着她逛超市。

其实，能坐在购物车里被男朋友推着逛超市，是多少女生的梦想。许烟很幸运，她在还没有男朋友的时候，这个梦想就实现了。

超市很大，有两层楼，于明熙推着她从一楼逛到了二楼，又从二楼逛了回来，排队的时候许烟已经坐在一堆零食、蔬菜、生活用品当中了。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郁闷，她开心得要命。

于明熙呢？于明熙也很开心，只是开心中还夹杂着一点疲惫。

片刻后结账的队伍到了他们，许烟把商品一样一样放到了收银台上，于明熙跟在后面结账，非常自觉，甚至自觉地没有打算和她分摊今天超市采购的费用。许烟不是个喜好贪小便宜的人，她很主动地看了账单，然后把自己花费的那一部分转账给了于明熙。于明熙当时正在开车，还不知道她如此主动地跟自己划清了界限。

4

那笔钱于明熙到最后也没有收，还非常贴心地给许烟做晚饭吃。

许烟不好意思，只能从其他地方弥补，比如主动把公共区域打扫干净，主动帮他洗锅洗碗——还洗得不怎么彻底。于明熙虽然嘴上吐槽她动手能力差，可心里满足得如同一个二百斤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和一个女生，还是很可爱的女生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并且关系良好，相处和谐。

于明熙开始尝试着早一些回家，对加班的感情日渐淡泊，虽然还是个敬业的员工，但不再是个一无所想的人。他有了念想，那个念想就叫许烟。

许烟日常总喜欢穿一套连体睡衣，有的时候是史迪仔，有的时候是皮卡丘，有的时候是小老虎。层出不穷的卡通形象，如出一辙的可爱。于明熙觉得许烟总能给他惊喜，也或者对于暗恋的人来说，哪怕她换个发型都是惊喜。

许烟工作很努力，虽然不像于明熙加班那么狠，但每天晚上她回来之后都会看视频学习，想要早日升职加薪，让自己更富足。于明熙为了她的这个愿望，以“看电影”为借口买了一套投影设备，无偿给她看视频课程使用。不过后来，每个周末两个人都是一边吃着于明熙做的饭，一边看许烟挑的电影，消耗一个短暂又漫长的下午。

5

许烟过生日的时候是个冬天，那天是个周五。

她没跟任何人说，除了父母打过来一个电话之外，再有别的节目。

许烟对过生日这种事情挺不是太感冒，因为下个周一，她有一个方案需要提交。周末两天写一个完整的策划方案，对于入行不久的她而言确实有些为难。可领导赏识她，她不想让领导失望。

更何况，工作给她带来的成就感和愉悦感，比她想想的要多得多。

于明熙知道许烟的生日，是因为QQ资料。两个人加了QQ和微信，虽然微信用得多，但QQ空间里的每个角落，他都细细看过。他凭借着还不错的分析能力找到她过去生活里的蛛丝马迹，再靠着这一些蛛丝马迹幻想那个时候的许烟是如何青春洋溢，如何单纯如斯。

许烟下班回家，把自己扔在床上，疲惫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于明熙比她晚一点下班回家，把蛋糕放在桌上，然后下厨做菜。

他今天做了四个菜，糖醋排骨、肉末粉丝、宫保虾球和爆炒圆白菜。末了他又亲子擀面，做了一碗长寿面。

许烟疲惫得都快睡着了，听见敲门声去开门，看见餐桌上摆着一个轮廓沾满玫瑰花瓣的奶油蛋糕，心里很惊喜。他是怎么知道的？

“吃点东西再睡？”他问。

“好啊。”许烟说。

她今天穿的是史迪仔睡衣，那个蓝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她笑起来有一个酒窝，特别特别甜。甜到了于明熙心里。她的眼神里有几分迷离，是因为还没睡醒，她的头发被她随便扎成了一个丸子，因为刚刚睡了会儿，所以现在松松散散，十分慵懒。

于明熙说：“先许愿吹蜡烛，然后吃长寿面，然后再切蛋糕吧。”

许烟不是很在意这个顺序，只觉得能很快吃到好吃的了，心里高兴，双手交握很配合地许了个愿。

吹灭了蜡烛，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于明熙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才发现许烟正在偷吃蛋糕上的奶油，糊了一嘴，可爱得要命。他突然就不想开灯了，把手机往旁边一放，把长寿面推到许烟跟前。

“吃吧，吃一口面，吃一口鸡蛋。”于明熙说，“长寿健康圆满。”

许烟很配合，一样吃了一口，然后眨着大眼睛问：“我可以吃菜了吗？”

于明熙点点头，许烟拿起筷子先挑了一块排骨来啃，看得出她又饿又累，吃得很着急。于明熙呢？于明熙的心思不在吃上，他看着许烟，就觉得心里圆满。

他把许烟的面碗拿过来，把她吃过一口的面条和鸡蛋夹起来放在嘴里咀嚼，许烟一愣，那是她吃过的东西唉，这样子，不算是间接……接吻吗？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显得，太暧昧了。

于明熙吃得很快，许烟一直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因为着诡异的手机灯光，这被他毫不介意接过来就吃的长寿面调节得充满了粉红色。许烟不是个多敏感的人，却也能感受到现在的他和自己，好像只要一句话，一个字，就能打破这种“合租室友”的平衡。

有哪个合租室友，会留意你的生日，会在你生日的时候，特意为你准备一桌子丰盛的美食，还为你买一个玫瑰花瓣包围的奶油蛋糕呢？许烟心里很甜，于明熙有些紧张。

他其实本来想今天表白的，但一直没摸清许烟的心思，不敢轻举妄动。

“许烟，明天带你出去转转吧，你来北京这么久，应该都没怎么出去玩过。”

于明熙说得有理有据，许烟确实没怎么出去转过，她熟悉的地方不过是合租房、公司，以及合租房和公司附近的便利店、药店等生活必须场所。甚至商场，她都没怎么转过。

“好啊，去哪儿？”

“八大处，许个愿。”于明熙这话说得多隐晦，多有深意，许烟脸色微红，好在灯光不是足够亮，好在对面的人不敢十分直白地看她，才让她没有那么窘迫。

“许烟，”于明熙又说，“生日快乐。”

“谢谢。”许烟说。

他其实多想说，我很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可他始终没有这份勇气。在暗恋的人眼里，对方的一切都是好的，都可能是自己配不上的。优秀如于明熙，已经是公司里最年轻的中层，可依然觉得，许烟的美好让他望尘莫及。表白是他在梦里做过很多次，现实中始终打退堂鼓的事情。

他觉得，要先赞一赞人品，等人品爆发了再表白，或者，等确定了她心里也有自己的时候再表白。因为那样成功的几率就会大一些

他太怕失去她，虽然在许烟心里，于明熙也是她想要表白的人。

6

去八大处，于明熙没有骑摩托带许烟，因为太冷了，他们选择了公交出行。

两个人并排坐在中间的位置，许烟靠窗，一直看着窗外。于明熙一直看着许烟的侧脸，虽然是偷偷地看。

“你来北京多久了？”许烟问。

“8年了。”于明熙说，“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在北京。”

“前辈。”许烟笑起来，眼神里没有冬日的寒冷倦怠，全都是春光明媚。

“同龄人。”于明熙笑，“你怎么想着要来北京打拼？多累啊？”

“因为，不想让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遗憾啊。”许烟笑起来，转过脸看他。天知道于明熙在那一刻，有多么想低头吻下去。

“到啦。”许烟推了推他的胳膊，于明熙回神，和他一起下了车。

八大处要爬的，十分耗费体力，所以前十分钟还在兴高采烈的许烟，后十分钟就因为体力不支死活不想往前走了。于明熙伸出一只手给她，许烟有些犹豫。

“第一次来，别遗憾。”于明熙说。许烟伸出了手，和他的紧紧握住。

她就这样被他一路握着往前走，终于到顶，两个人请了香火去烧，学着别人的样子叩拜，倒也十分虔诚。

于明熙，真的是来许愿的。

他刚毕业那会儿，理想是“有事业，有爱人，有人爱。”

现在事业正在打拼，而且肉眼可见的一年会比一年好。爱人和有人爱，大概就要靠旁边那个低头合掌拜佛的姑娘赏光了。于明熙想了想，给功德箱里捐了一百块钱。

愿上天庇佑，让我心想事成。

许烟又被他牵着往下爬，等真的完成了爬八大处这项任务的时候，整个人都要瘫了。于明熙的体力比她要好上太多，他蹲下来说：“我背你吧。”

许烟觉得这样真的不好，但是她真的走不动了。

于明熙的背很暖，虽然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可她也觉得很暖。

许烟很轻，于明熙背着她，感觉就像背着个双肩包一样轻松。许烟两条腿晃啊晃，趴在他身上哼起了歌。歌名她记不住，于明熙也记不住，但到后来就慢慢地跟她一起唱起来。

等两个人上了公交车，许烟还没缓过神，想起刚刚他背着自己的样子就不自觉地微笑。

“笑什么？”于明熙问。

“好久没有人背过我了。”许烟说，“谢谢你于明熙，我今天很开心。”

7

于明熙的母亲来过他们租的房子里一次。

那时候于明熙下楼买菜，是许烟开的门。她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很礼貌地询问了几句。直到面前漂亮的女人说“我是明熙妈妈”的时候，许烟才觉得汗毛直立。

她紧张万分地把人让进来，又给她倒了水。于明熙母亲笑着接过，把自己的保时捷车钥匙放在茶几上，打量了一圈许烟。许烟不太自在，滚回自己房间里给于明熙打电话。她说：“你妈妈来了，你快回来。”

于明熙真的很快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和母亲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下了然。

他很早之前就和母亲说过许烟这个人，她这是等不及了，要先过来看看。

后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饭，许烟始终把头埋得很低。于明熙妈妈问了很多问题，一开始是问于明熙的，比如你的车怎么不开？于明熙说早晚高峰太堵，还没有小摩托方便呢。

后来的问题，就慢慢转向了许烟，家里几口人啊，父母做什么的啊……许烟老老实实地回答，直到她问到“你觉得我家明熙怎么样”的时候，许烟才觉得不太对。于明熙怕母亲操之过急，赶紧用菜快凉了圆了场。

于明熙母亲离开后给他发了条信息：“姑娘挺可爱，你加油啊儿子！”

8

于明熙读大学那会，家里给他买了套房，本来打算做他的婚房。那时候他有个女朋友，不过后来两个人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婚房成了睹物思人的去处，于明熙宁可租房也不愿再去住，就这么一直闲着。不过现在，他觉得那房子可以重新装修一下启用了。

于明熙开始送许烟上班。两个人的关系因为那次生日和八大处之行而变得亲近。虽然中间有于明熙妈妈无厘头的加入，但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个人的生活。

许烟的同事都很羡慕许烟，在北京这种地方，有人送上班，还有专门的交通工具，真的是太幸福的事情了。没经历过早高峰地铁和公交的人，完全无法体会这种惬意。

于明熙开始给许烟做饭了，不仅仅是晚饭，还有第二天中午的饭。

他开始管她，不让她吃外卖，许烟也听话，反正有人把她第二天中午的饭都做好了，她还点什么外卖。他做的饭，比外卖要好吃多了。

许烟也开始管他，管他熬夜，让他不要那么辛苦。管他写字，给他买了字帖，让他学着写，说他现在的字不符合他的形象。虽然于明熙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练，但看到那本字帖的时候，心里比吃了一颗费列罗还要甜。

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多得让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预备役情侣。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深，深得中介过来谈续约的时候，于明熙直接说：“许烟明年也不住这儿了，我的房子装修完了，她住我家。”

中介笑了，问他：“感谢我吧？”

于明熙也笑，说：“如果我俩能结婚，婚礼的时候麻烦你一定要来。”

于明熙搬新家的时候邀请了很多朋友一起吃饭。许烟当然也在其列。不过她和他的其他朋友们不太熟，所以一直躲在厨房里瞎忙。

于明熙让她出去玩，她不肯。

“我和他们不熟的，”许烟说，“我只认识你一个啊。”

“以后总会混熟的。”于明熙用铲子搅动着一锅莲藕排骨，“许烟，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许烟拿着一头正在剥的蒜望着他，眸子里是惊喜，也是疑惑。“你说什么？”

于明熙有些难为情，“搬来和我一起住，”他的耳朵有些红，“我，不收你房租。”

许烟笑了，于明熙也笑。

后来的互动也好，聊天说话也好，他们一直是焦点。朋友们虽然都没明着问，但于明熙把胳膊搭在了许烟的椅背上，这个姿势明显是在维护主权。许烟也看见他的朋友里有个女孩子目光别扭，其实于明熙一直个挺受欢迎的人。

也是呢，许烟想，他长得好看，工作努力上进，绝对算得上是个好青年。而且做饭的功夫一绝，太容易让一个女孩动心了。如果这个女孩是个吃货，那更是被他迷得死死的。

然而自己，不刚好就是一个吃货么？

“小于，什么时候办事儿？”朋友里有好事儿的，问得十分明目张胆。

“我说了也不算啊。”于明熙和朋友开起了玩笑，顺手揉了揉许烟的头发，“要看小朋友想什么时候办。”

小朋友，多可爱多美好的称呼。

等朋友们都走了许烟突然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他连一句正经的表白都没有，她就莫名其妙成了要跟他“办事儿”的人？好像有点亏。不过回忆了一下刚刚桌上那道莲藕排骨汤，算了，亏就亏吧，能一直吃他做的饭，好像也挺棒的。

9

许烟真的搬过来和他一起住了，每人一个房间。

这好像是在为最后的矜持作斗争，希望还能保持住自己独立的个性和人设，绝不轻易对一个男人投怀送抱。许烟在努力坚持，于明熙呢？于明熙只好配合她的坚持。虽然他心里并不想。

若不是许烟喝多了，她们可能会一直坚持下去，坚持到于明熙看不到希望，坚持到许烟变成了一个老姑娘。好在凡事总有例外，虽然那例外，是于明熙亲自设计的。

是他的生日。她却喝了个七荤八素，歪倒在沙发上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于明熙的酒量比自己好要太多。明明喝的都是一样的，他却还那么清醒，还能明明白白地收拾了碗筷，把剩菜放入冰箱。

“还行么？”于明熙问。

“嗯。”许烟笑，笑得花枝乱颤，直接撩开他心上的最后一层纱。

“睡觉吗？”他又问。

“好啊。”许烟依然笑，然后搂着他的脖子毫无章法地亲吻。

她们第一次接吻，是她生日的时候，只是她不记得了，因为那天她也喝多了。是他把她安放在沙发上以后，给她盖好了毯子，塞好了枕头。许烟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睡了，于明熙当时也喝了一点酒，没忍住，浅尝辄止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怕自己失控，赶紧滚回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

今天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抱着于明熙吻了半天后问他：“去年我生日，你是不是吻过我？”

于明熙笑了笑，“想起来了？”

许烟说：“你占我便宜哎。”

于明熙把她抱起来，抱入自己的卧室，“许烟，你想占回来吗？”

许烟醉醺醺地说：“想，我要占个大便宜。”

于明熙没把这话当成醉话，而是真的让她好好占了回便宜。虽然可能自己占的便宜更多。

许烟窝在他怀里，头发凌乱呼吸均匀，脸上泛着女人被疼爱之后的红。于明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长臂一伸，把床头柜上准备的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套在了许烟手的手指上。

“小朋友，明天去领证吧。”他在她耳边说，许烟只觉得耳朵痒痒的，随口嗯了一声，揉了揉耳朵又睡了过去。

10

第二天是个周二。

于明熙和领导请了假，顺便帮许烟请了假。许烟晕晕乎乎地从他的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下昨晚的情节，然后脸红得如同天边的火烧云，又一头扎进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

“小朋友，”于明熙叫她，“起床了。”

许烟不肯出来，于明熙硬把她从被子里拎出来，许烟这才觉得不对，自己手上好像多了个东西。

“昨晚答应过我什么记得吗？”他问。

许烟摇摇头耍赖，“我什么也没答应。”

“想反悔了？”他问完不怀好意地笑，“戒指都戴上了，反悔也没用。”

许烟沦陷在他好看的眉眼里，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抱着他晃来晃去。

他们相遇或许是阴差阳错，但他们都特别感激这种阴差阳错。一辈子很短，我愿意和你将错就错。

许烟拿着红色的结婚证看了又看，于明熙摸了摸她的头顶：“回家了，我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