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记得我吗

说到这里,我忽然涌起一阵伤感,是啊,我本不是这个样子。

他似乎被我问住了,静谥的黑眸里有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一闪而过,过了很久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的我姐夫薄清渊的号码,声音突然温软了一些,可态度却依旧强硬:“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打给你姐夫。二,马上和这些人撇清关系,你可以自己选。”

这是他第一次搬出我姐夫薄清渊来压我,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见我瞬间偃旗息鼓没了声,大约觉得这招管用,可我觉得好笑。原来他Professor景也知道打那张叫薄先生的牌。

可那是他的底牌吗?如果是,那么这一次,他又会怎么做?

此刻,紧张、焦虑、恐惧充斥在我的心里,不知为什么,隐约之间,我又觉得有些期待。

后来,我依然记得那天关于他的所有细枝末节,比如他穿了驼色的昵子衣,系了一条格子羊绒围巾,走在飘着黄叶的路上。

他没有发怒,只是在我蒙头向前走的时候,指着另一个方向对我说:“南江,这边。”

我想起女生们私底下评论说Professor景声音最好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特别是说英语的时候。

是的,他温柔说话时,音质低沉又清透,像琴,或者某种古乐器。

而当我慢下来和他拉开距离的时候,他又放慢脚步,缓缓回头等着我走近。

这个过程中,常蔬颖一直都在和他解释:“Professor景,那个女的被烧伤的事真的和我们没有关系,要怪只怪她自己倒霉。”景之行默不作声地拉开车门,我想他是对我失望了吧,失望了才会连生气都不愿意。

思及此,我连忙用眼神示意常蔬颖不要再说下去了,可她总是曲解我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Professor景,你不要怪南江,南江是为了袒护我才说酒是她泼的。泼她酒的人是我,但是真的,我一泼完就和南江离开了,谁能想到她会烧起来。”

“我知道。”他忽然开口,像乐器一样清冷好听的声音。

“你真的相信我们?”

“你们是我教的学生,你们是什么品行我最清楚。”

“Professor景,你真好。”

“话虽如此,你们在宋幼菱出事前和她有过争吵,泼在她身上的易燃物品,这对你们十分不利。”

“那怎么办?那帮警察不会又来找我们麻烦吧!”常蔬颖担忧地说。

“不用担心,明天我会找律师给你们提供一些法律方面的意见援助,到时你们如实回答即可。其它的事情律师会帮你们去处理。”车里很暗,说这话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那双手。

也许是因为他的声音,也许是想起他曾用那双手抚摸过我的头,也曾混乱里牵着我,让我的灵魂靠了岸,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想起这些我忽然不再那么慌。

抵达学校之后,景之行说:“还没吃饭吧?”

常蔬颖连忙点头,不好意思地回道:“是啊,一天都没吃饭,现在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

“跟我来。”他带着我们走向了公寓的方向,我有些错愕,想起两个月前我还住在那里,那时,他对我说,“病好了,你搬回宿舍住吧!”

我一愣:“为什么?”

“你已经大三了,是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了,你应该做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情,比如和男同学谈谈恋爱,住在我这里会有很多不方便。”

我眼眶一热,心里痛得要命,说不

出一句话来。

再次回到这所公寓,不过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时间段饭店也没什么吃的,”他像解释似的说:“我帮你们下点面条。”

见常蔬疑错愕的眼神,说:“很快。”

他不知道常蔬疑其实不是错愕,她是一时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居然能吃到男神Professor景亲手下的面条。

而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曾有过那样的场景,厨房里煮着水,亮白的灯光,那个高大的身影在灯下教我酿酒。

那时我站他在身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可是现在……我坐在客厅里想,心里的妄念什么时候才能消失呐。

没过多久,他端了两碗面条出来,白的面条,上面卧着黄的鸡蛋,撒了绿的葱花,往上冒着热气,看上去让人食欲大开。

常蔬颖夸张地把鼻子凑到碗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说:“好香。”

景之行没有说什么,灯光和食物让那个他的面容温暖柔和了几分,他的目光清浅,似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说:“吃吧。”

第二天上午10点,我们被传话去景之行办公室。

路上常蔬颖猜测道:“应该是律师来了吧。”

我随口“嗯”了一声。

“不知道Professor景给我们找的律师是谁?”她满怀好奇地说,事实上,我能理解这种好奇——景之行在我们这帮学生心里有着超然地位,因此他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碰到这种棘手的事,他能找人出面,期待值能不高吗。

我相信他找来的人会是个狠角,嘴上有些漫不经心:“是谁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你没看过TVB那些刑侦剧吧!一个好的律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能立于不败之地,多难的官司都能打赢。”

“可那是电视啊。”

正说着,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常蔬颖走在前面,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熟悉的“请进。”的声音,她率先走进去,我跟在后头,和她一起跟景之行打了声招呼。

我们学校和大多数普通大学一样,拥有教授职称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独立的办公室,这算是对他们专业能力的一种肯定。作为是学校特聘的英语教授,景之行绝对有这样的资格。

虽然办公室不大,二十几平,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办公桌,桌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电脑、文件夹和一些办公用品,还有三张木艺沙发椅围着一方小茶几,桌上有一套崭新的茶具。

最长的那张沙发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景之行把我们带到沙发前时,我看到她拿着茶具在泡茶,一双葱白匀称的手,左手食指上戴了两圈环形戒指,更衬得那双手美好了几分。

景之行为我们作介绍:“这是穆文茵穆律师,她会向你们了解宋幼菱事件。”

她把茶盏里的茶一一倒到小茶杯里,动作缓慢,优雅,接着放下茶具,收回了手,我也顺着这个动作微微抬眸看去,看清她的脸那一刹那,最本能的反应是,逃。

就在那一刻,我忽然同意了常蔬颖的话——是的,律师是谁,有区别!

此刻,我们面前那个涂着复古红唇,一头大波浪卷发随意在身后捆起,慵懒中透着惊人美艳的女人——穆文茵律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还有一个小名,叫茵茵。

常蔬颖反应快,忙说:“穆律师好。”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我,见我半天没动静,很是有些无语。

穆文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南江,还记得我吗?我们吃过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