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能被发现

我怎么回答,我不能说出我的心里话,我有对她的同情,也有对她的歉意,无论怎么说,我的出现,总是在她之后,有股夺走了卓尧的意味。

“没你的出现,也有别人的出现......”她突兀地说,说中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莫非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不是有意......”我准备说我不是有意隐瞒她的,她说出的话打断了我。

“哈哈,你不是有意救我的吗,没有你的出现,也会有别人出现来救我,不是吗?我会一直站在那里,站到有人来救我为止,我以为他会来救我,没想到是你。”她苦涩地说,笑容转淡。

在她面前,我像个笨拙的孩子,哪有一点伶牙俐齿,我慌乱不堪,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分明的清楚,当见到她的脸,她的笑容,我就会阵脚全乱。

安顿好她,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我和卓尧的照片都放进行李箱里,卓尧的大衣,卓尧随身带了多年的一支钢笔,他签字的时候就端坐着大笔一挥,我握着钢笔,想念他的模样。

都藏起来,藏好了,不能被发现。

我嗅到空气中的气息,清新好闻的淡淡木香,被子上,枕边,都是他若有若无的气息,我拿出卓尧送我的一瓶ChanelNo.5香水,喷在房间各处。

喷完香水,嗅到的都是ChanelNo.5的香气。

玛丽莲梦露在回答记者提问每晚穿什么睡衣入睡时,她说我只穿ChanelNo.5入睡。有的时候,我会像玛丽莲梦露那样,只喷一点香水,像一尾鱼一样钻进被子里,等他来。

卓尧会边吻我边说我是个妖精,我迷恋他的身体,就像迷恋他的这个人一样,我渴望和他肌肤相亲,我会抚摸着他的胸肌像个女山寨王,大叫着说:疼先生,youaresosexy。他就那样靠在床上,用温润柔情的眼神望着我,那种目光告诉我,我是他唯一爱着的女人。

好生猛的我,好温润的他,我握着香水坐在床边暗笑。

夜里,我把小黎回抱到我床上,小家伙饿了,卓尧在的时候,都是他半夜起床温奶喂孩子,我在厨房给奶嘴消毒,忽然听见一阵阵细细碎碎的哭声,呜咽,抽泣,是压抑很久后的哭声。

欧菲躲在卫生间里哭,她并没有发觉我走出了房间。

哭出来也好,多少事,哭一哭,就轻松了很多。

我当若无其事,给孩子喂好奶,他在我身边睡下,小身体在茁壮成长,看着黎回,我就想到卓尧的面庞,一模一样,小黎回是卓尧的缩小版,我在儿子脸上轻吻一下,说:”儿子,和妈妈一起晚安。”

带着无比的满足和对卓尧的想念熟睡到天明。

那是怎样的步步惊心呀,欧菲在这里的三天,我怀着对她极其复杂的感情,想照顾她,开导她,最后我都词穷,想她走,又怕她走了后会轻生。

“你不想我死吗?”她用很玩笑也很冷淡的语气问我。

我一愣,佯作无事地说:“你死了我有什么好处,生命多宝贵,人只有这一生啊,仅有的一次生命,不要死,起码要顺应天命去死,而不是自己决定结束。”

“很多人都巴不得我死。”她冷清地说。

“别人我不管,但我可以确信我想你活下去,活得很好很好,你会幸福的。”我说。

“我一定会记住你今天对我说的话,好,我绝不死,你有红酒吗,陪我喝杯酒,我待会就走,算是相识一场给我送行。”她说。

我不动声色,和声应答:“嗯,我去拿酒。”

我走了几步之遥,她喊住了我,我回头,见她手撑着脸长发散落在肩上,她笑问:“喂,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不是朋友,能一起喝酒吗?”我笑答。

我大方地拿出了我珍藏的年份最久的红酒,我们俩喝光了一整瓶红酒,我没有醉,她也没有醉,相视一笑,她已换上她来时的那一身黑色装束,衣领偏高,脖子上的疤痕微微露了出来。

她走了,临走我们深深拥抱,我一直望着她的身影,看她上了一辆车,那辆车是外地车,她是和朋友联系好了来接她的吧,有人在她身边,我也可以放心。

回到家里,将藏匿起来的东西都一一拿了出来,我真像一个生怕外人瞧见自己珍宝的人,只等外人走了,才敢将宝物拿出。

卓尧,就是我的宝物。

我走进书房,见书架上的那一排漫画册似乎有人动过,我记得我把一本《圣经》放在漫画上面,而此时《圣经》放在了书架的下排。

联想到欧菲有几句敏感的问题,我想,她会不会识穿了我的身份。

卓尧离开的第七天,舅母来看我,像往常那样,拎了一些水果,她种的蔬菜,菜叶上布满了虫眼,舅母说她带着两个女儿亲自下地捉虫,她从不施药。每次舅母送来的菜里总有几只肉虫,都是卓尧拿去厨房洗。

他洗的青菜,我从不会担心里面有虫子,他是有轻微洁癖的男子。

舅母从她那橘红色的劣质皮包里,掏出一个方便袋,袋子上印有某某书店和电话号码,舅母从中拿出几本厚厚的书,我看了一下,都是律师常看的书籍,如《大律师,小律师》、《律师是这样做成的》和一些司法考试的复习试题。

我把这些书放回袋子里,无奈地说:“舅母,你把这些书都退回去吧,我的律师证吊销了,我不能参加司法考试,当律师,等下辈子吧。”

舅母不甘心地说:“那你又没有犯法,你是被姓冯的骗了啊,他骗你的感情毁了你的前程,你是被他栽赃诬陷的,要不这样,你去向法院澄清,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见舅母激动了,我问:“舅母,你今天怎么好好地说起这件事,事情都过去两三年了,牢我也做了,还计较什么呢。”

“曼君啊,你得为舅母争气,昨天我打麻将手气好,连胡四圈,隔壁人家的儿媳妇就开始碎碎念,说手气这么好,怎么也不过过点好运给你外甥女,还说什么在上海当大律师嫁入豪门,原来还做穿珍珠这种粗活,真是可怜。曼君我跟你说,我要不是看她男人是中学校长,我非把麻将扔她一脸!”舅母气鼓鼓地说。

“所以你就特意去给我买书,想我成为大律师是么。舅母,你一片苦心和好意,我心领了,可你的外甥女是真的没出息了,不是什么大律师,也没有嫁入豪门。那些人爱说闲言碎语就随她们说去。”我说着,从沙发后面拎出我穿好的珍珠项链。

舅母有辆小电动车,等舅母回去路过珍珠场时帮我把穿好的珍珠项链送过去。

“我不管,你不许再穿珍珠了,好歹佟家在上海是资产雄厚,你为佟家添丁生子,怎能守清贫。你看他,都去了一个星期了,还没回来,八成是舍不得离开那边的豪门世家。”舅母说话刻薄,却无恶意。

我笑着坐在舅母身边,揽着舅母的肩膀说:“不会的,他妈妈生病了,做儿子的也该尽尽孝心,他都一年没回去了。卓尧每天都给我打电话,他儿子还在我这里呢,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儿子,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