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认亲

张梦被拘留几天后放出来,她来医院探望顾北北却发现已人去床空,不明所以的张梦拉着进病房送吊瓶的护士问,“您好,这个床位的余思晖已经出院了吗?我看到她的床位空了。”

“嗯,已经出院一周了。”

“她不是还没好吗?”

“她妈妈要求强制出院,不医了。”

张梦感觉晴天霹雳,顾北北还没好全,怎么能说不医就不医了,余芬简直是把孩子的生命当儿戏。她掏出手机拨通余芬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张梦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余芬一直不愿掏医药费,现在趁自己坐牢就干脆不医了,那个杀千刀的,怎会待孩子好!估计又想让孩子自生自灭。张梦脑补出顾北北的惨状心中后怕,她一面给余芬打电话,一面前往之前出事儿的烧烤摊,那儿估计有人知道余芬住处。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床上躺着的顾北北咳嗽两声,拉起被子捂住头,她刚吃过消炎药,脑袋昏昏沉沉快进入梦乡却被这烦人的敲门声吵醒,咚咚咚!敲门声依旧未断,反而比刚才更用力声响更大,顾北北皱眉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抱怨道:“你怎么每次出门都不带钥匙!”她眼神一怔,门口站着的是余芬的现男友花猪,顾北北立马关门,可力气不敌,门最终被花猪撞开,花猪吊儿郎当的摸着下巴走进屋,坐在沙发上,色眯眯地盯着顾北北上下打量,“你妈呢?”

“她不在家,你要找她就打她电话,你走吧。”顾北北靠着墙脸色不好,全身发软。

花猪似乎察觉到她不舒服,挑逗似的站起来,向顾北北走近,“你给我滚出去!”顾北北咳嗽了几声。

“我才来就让我走啊!你妈可是巴不得我来呢!”顾北北见势要跑被花猪拉回来摁在墙上,花猪的脸慢慢凑近,“上次你妈回来破坏了咱俩的好事儿,这次看谁还能救你。”顾北北瞳孔发大,她双手握拳朝花猪脸上使劲揍了一拳,花猪捂脸吃痛,顾北北往门外跑去被花猪拦腰抱起,顾北北连喊,“放开,放开!王八蛋!放开我!”,花猪用脚关上了门,“你也挣扎我只会觉得越刺激!哈哈哈!”

“您好,是这栋第三楼对吧。”张梦站在单元门口指着楼上问看门大爷。

“就这上去,三楼左手边那间。”

“谢谢您,麻烦了。”张梦走上楼,站在房间外喊道:“余芬,余芬你在家吗?余芬?”见无人回应,张梦想余芬可能不在家,改口喊,“思晖在家吗?余思晖?思晖?”嘭!屋内传来似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张梦耳朵警觉地贴在门上,确认声音是从屋内传出后,更大力的边拍门边喊,“余芬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开门!快开门!孩子还没好,你怎么能让孩子提前出院!简直是胡闹!你给我开门!开……”张梦扬起手,门从里面缓缓打开,顾北北头发凌乱,脸上印着掌印,嘴角挂着血丝,领口被扯破,狼狈地站在她面前,不等她说话顾北北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她连忙抱起顾北北发现顾北北胸口有一摊新鲜血迹,手上也沾满血迹,张梦大惊失色,顾北北杀人了?张梦关上门,将顾北北抱到沙发上躺下,自己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胆战心惊举着刀往里走,当她推开顾北北房间虚掩的门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刀掉落到地上。

床上躺着的男人胸口正插着一把刀,张梦捡起刀蹑手蹑脚地走近,咯噔一下,张梦低头发现自己踩到了玻璃杯碎屑,她在床边看到血已经染红了男人身下的床单,男人双目紧闭不知生死。张梦颤抖地伸出手指试探男人鼻息,发现还有一息尚存,便松了口气。

“还好是昏迷,不然北北可闯大祸了。”张梦拨通医院急救电话,在屋内焦急地等待救护车到来。

医院里花猪正在被抢救,医生说水果刀再刺偏一点他就必死无疑。顾北北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现在比较虚弱正在输液。张梦陪在她身旁望着即便是睡梦中仍眉头深锁的北北,觉得甚是可怜。刚才那一幕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那男人想侵犯顾北北,反被顾北北刺伤。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去余芬家,后果将不堪设想。张梦轻抚顾北北的脸庞,这孩子从小到大一定吃了许多苦才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猬。

顾北北面色青白,缓缓睁开眼,目光四处流转,知道自己躺在医院里,她抓住张梦的手问:“花猪死了吗?”

“没有,医生正在抢救。”

顾北北放开张梦,惨然一笑。

“花猪是谁?”

“我妈的二流子男友,喜欢喝酒赌钱,经常抽老千所以被送了花猪的外号。”

张梦不放心自己不在时,余芬又让顾北北出院,特意嘱咐,“如果你妈要给你办理出院,必须我在场才行,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允许办理出院。”顾北北笑了,扭过头虚弱道:“我妈说您是我亲妈,您是吗?”,张梦目光闪烁,想到自己当年拐走顾北北,还差点杀了她,心生愧疚,摇头道:“我不是。你不记得你是谁家孩子吗?”

顾北北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医生说是创伤后遗症,我有选择性失忆,只有跟着我妈生活的记忆。”

“还能想起来吗?”

“不清楚。”

张梦拉着顾北北的手,“我认识你的亲生父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们。”

“哎呀!张梦你都干了什么!”余芬人还未到,便听见声音传来,张梦没再说下去,余芬凶神恶煞地进来,“张梦,谁让你送她来医院的!她不能来医院!”余芬气势汹汹坐到旁边空病床上。

“她身体还没好全怎么不能来医院!”

“跟你说不清楚。”余芬皱眉摆手,万一那个女孩得知拖油瓶压根没离开本市,还在医院住院,总归是个麻烦。自己本想将拖油瓶关在家里几个月,算是答应那个女孩将拖油瓶送走的承诺,结果被张梦一搅和又送来医院了。

“今天如果不是我过去,她差点就被你的男人给……唉!”张梦没说下去。余芬瞪大眼睛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别胡说!”。

“我胡说!我亲眼看见的!”张梦站起来。

余芬问躺着的顾北北,“她说得都是真的?”顾北北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余芬气急败坏,捶胸顿足,“那个杀千刀的狗东西!王八羔子!他现在在哪儿?”

“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被抢救,这会儿不知道活没活过来。”张梦没好气的坐下。

“狗日的!一屁股赌债还要老娘替你还,还在老娘背后搞我闺女!活腻歪了!”余芬像只张开翅膀发怒的老鹰,骂骂咧咧地走出病房,看样子要去找花猪算账。张梦虽觉得她平日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但余芬此刻为顾北北生气出头的样子颇为可爱。

“等你身体好后,我带你去见你亲生父母,让你认祖归宗。”张梦道。顾北北笑着点了下头,“张姨,您和我亲生父母很熟吗?”

张梦吞吞吐吐,“也不是很熟。”她握住顾北北的手真诚地望着顾北北,“但我知道你确实是他们家的女儿。”顾北北笑了笑。

半夜顾北北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间大洋房内,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正在教弹古筝,突然她的手指被琴弦割伤,女人心疼地将她抱坐自己在腿上给她擦药膏,包扎伤口,轻轻地给她的手指出气,“还疼吗?”顾北北幸福地笑着摇摇头,“不疼。”

一声刺耳的鼾声将顾北北吵醒,心头像是一个希望落空,又像是一个石头压在胸口。她望着周围漆黑的病房,隔壁床张梦睡得沉,鼾声此起彼伏,顾北北偏过头从关闭的病房门上的窗子往外看挂在走廊上的电子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走廊上亮着灯,光投到屋内,顾北北叹息一声,她仰面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回味刚才梦境中的画面,这样的梦她经常做,梦中自己如在云端跳舞,醒来便立刻间跌入谷底。

她翻了个身,望着睡着的张梦想,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会像梦中的人一样爱自己吗?她突然对认亲生出一重期待。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爸爸有眼光。”李晓楠坐在车后排兴致勃勃道。

“觉得喜欢,下次我们再来。”顾思谦开车从后视镜中笑着看了眼李晓楠。

童淑华看向窗外,她没兴趣加入话题。突然车猛地停下来,童淑华身子随惯性前窜了一下,又被安全带拽回到座位上,童淑华扶着车前置物板,惊慌张地望着站在车前张开双臂的女人,女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张梦!童淑华瞪大研究。后排的李晓楠盯着张梦惊恐地咽下口唾沫,她怎么找来了!

嘀嘀嘀!顾思谦鸣笛多次,张梦仍然挡在他们车前,顾思谦皱眉摇下车窗,头探出车窗外,“找死啊!冲到大马路上拦车!”张梦赶紧走过来,手扒在车窗上,“顾思谦先生,我们找了您好久,好不容易打听到您今天会在这儿吃饭。我们从早上就一直在这儿等您。”童淑华眼神一怔,她想起张梦当年在庭审现场的巧言令色,恶狠狠地盯着当年拐走自己女儿的主犯张梦!居然还敢找来!

“你们找我?找我干什么?”顾思谦皱眉。

张梦扭头兴奋地朝站在林荫道上的顾北北招手让她过来,车内的李晓楠吓得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她目光紧紧盯着向他们走来的女孩,女孩齐肩短发,身材纤瘦,穿着廉价的T恤衬衣和牛仔裤。女孩走近,她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瘦弱些。顾北北!她怎么没走?那个女人骗了自己二十万居然没带她走!恐惧感如排山倒海侵袭李晓楠每一寸肌肤,她抓住桌椅靠背让自己保持镇静。

童淑华注视顾北北,眼中泪花闪烁,极力克制内心狂喜,眼前的女孩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北北,做梦也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思谦不客气道:“你是那个找过我父亲的人贩子吧。”顾思谦打量顾北北,“她确实与我家北北长相相似,但我家北北当年找回时做过亲子鉴定,是不是淑华?”顾思谦扭头看童淑华,童淑华没想到当初自己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为斩断自己与女儿亲情的刀,而刀柄正握在自己手中,童淑华惊慌失措,她捏紧安全带,短短的几秒钟脑中飞快闪过自己刚婚姻时的温馨画面,她如果承认站在车前的是女儿,那欺骗足以让自己的婚姻走到尽头,自己将会被丈夫无情被抛弃,她当初狸猫换太子时没想过女儿还活着!宁可温水煮青蛙也不愿被现实打回原形。

童淑华轻声道:“是啊,当初我们做过亲子鉴定,北北已经找到了。”童淑华看向后座的李晓楠,张梦与顾北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车内,确实看到了与顾北北相仿的女孩,张梦笑容像被拍死的蚊子干瘪地粘在脸上,她没想到顾家验过DNA,那就是真的了,自己身后的女孩到底是谁呢?

童淑华感觉自己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往女儿心头插刀,一刀刀将女儿与自己凌迟。老天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李晓楠看向童淑华,她讶异童淑华的答案,她难道不想认回女儿吗?李晓楠看向顾北北,正好顾北北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李晓楠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向窗外去了。

“你们别在纠缠,否则我会告你骚扰!”顾思谦警告张梦后,摇上车窗,疾驰而去,张梦跟在车后追赶叫喊,始终望尘莫及。童淑华从后视镜中看着顾北北站在原地,皱眉像是在审视这一切,童淑华痛苦地捂住脸。

“不舒服吗?”顾思谦问。

“有点头晕。”

“那我开慢点。”

“嗯。”

张梦往回走到顾北北身边满眼歉意,“对不起……也许是我搞错了。”

“张姨,我们回去吧。”顾北北冷冷道。她心里好像有个大窟窿,吞噬掉了所有情绪,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手里没握住一手好牌,顽强的像个野孩子一样活着,将自己炼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精,什么难堪的场面没见过。

“你还好吗?”

“好着呢!本来就是莫须有的事儿,我也没报希望。”顾北北笑道。她只觉得惋惜,以为自己会梦想成真,是自己想太多。顾北北摸着肚子道:“我饿了,我们回去吧。好久没吃拉面了。”

“我请你。”张梦揽过顾北北肩膀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