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晓楠身穿运动装戴着棒球帽谎称和同学约好去运动溜出家门。她打车去市医院，一上车便戴上口罩，压低帽檐，只露出一双眼睛，下车后直奔医院咨询台，“请问有没有一个和我长相相似，身高相似的女病人，年纪大概在十四五岁，最近才住进医院。”

护士狐疑地打量她，李晓楠道：“她是刚转入我们班不久的同学，老师让我做班级代表来探望她。”

“你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李晓楠试探性地口吻道，“您查一下顾北北，顾虑的顾，东南西北的北北。”

护士输入电脑后抬头道：“最近住院的人中没有叫顾北北的，你要不给你们老师打个电话，再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将名字记错了。”

“哦，不用了。”她慢慢走到医院长廊边座椅上坐下，望着来往的行人发呆想对策，最坏的打算是被顾家发现赶出家门，有名望的家室，富二代的身份这些光环都会随之消失，自己从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变成普通女孩，现在所拥有的都将化为泡沫！

李晓楠眼神逐渐变得凶狠，她脑中甚至闪过杀掉顾北北的可怕念头，如果没有她，自己就永远是顾家公主。顾北北你都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干脆永远消失！为什么要回来打扰我的生活！

突然她面前经过一个熟悉身影，李晓楠眼神一怔，当年的女人贩子？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她仍然记得张梦的脸，当年的枪战场景如今也成了她时常午夜无法摆脱的梦魇。李晓楠立刻起身悄悄跟在她身后，张梦拎着早点快步走上手扶电梯，李晓楠跟在她后边时不时探出头观察她，直到跟着她到三楼病房门口。

李晓楠躲在病房外看张梦坐在病床边给躺着的病人递吃食。因为拉着幕帘，李晓楠看不清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不是顾北北。张梦站起来拿着塑料盆走去病房后边的卫生间。

“同学，你让一让。”李晓楠回头，两个国字脸英气逼人的中年人叫她让开。李晓楠退到一旁，俩中年人一前一后推门进去，李晓楠趴在门口看，两中年人拦住从卫生间里端着洗脸盆出来的张梦，张梦见他们交谈后，把水端给躺在病床上的人洗脸，说了几句话，替病人倒完洗脸水，才依依不舍的被两个中年人带离病房。

他们经过李晓楠身边时，李晓楠下意识的别过身子，不看他们。李晓楠跑到楼梯口望着他们下楼，攥紧手中的银行卡，转身额头上冒着冷汗，一步一步走去病房。万一顾北北拿了钱不同意离开，自己就杀了她。反正自己宁可死也不过平庸的日子！

她快要推门进入病房时，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抢在她之前推门进去，女人走到顾北北的病床边，放下手提包道：“今儿张梦没来看你？”

“来过了，刚才又和两男人一块儿走了，说有事儿。你来干什么？”顾北北冷冰冰道。

余芬两臂交叉环在胸前，尖着嗓子，“我来找她要钱，我替她抚养了你整整十年，不该向她要点补偿。”

顾北北半躺的身体滑入被窝，拉起被子盖住头道：“你要钱找她要去，别来烦我。”

余芬被她的举动刺激，踩着高跟鞋嗒嗒哒地走上前，用力掀开顾北北的被子道：“小贱人！养你还养出祸害了！你有没有点良心！如果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现在还有命在医院里躺着跟我说风凉话吗？”

顾北北头发被被子带的风刮得覆在脸上，她倔强地吹口气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将头发抖下去。顾北北懒得和余芬吵架。

余芬见她不说话，更来气插着腰在病床前来回踱步，“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了你爸，这辈子被你们爷俩给坑惨了！当年我养你的时候你只有四岁，我明知到你是他跟外边女人生的孩子却依旧替他养着，谁有我心善！这一养就是十年啊！现在你亲妈坐牢回来了，我将你完好无损的还给她，你妈还责怪我没把你照顾好？大家给我评评理！”余芬越说越来劲，她拉开病床间的幕帘开始向隔壁床的病人家属诉苦，站在门口的李晓楠看清顾北北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震惊得后退几步。

“一个未婚女人还带着个孩子，你们能想象我有多难！好几次都差点露宿街头，女人最重要的十年我没有结婚，没有生儿育女，就用来养你这个小贱人了！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还从来不给我好脸色，我欠你的吗？”

余芬极力塑造自己被人抛弃替人养子的贤妻良母形象，让顾北北觉得恶心，却赢得顾北北同病房病友们的同情，“小嫂子，您别动气。孩子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自然明白你不容易，到时候就知道疼人了。”

“像您这么善良的人不多了，您是这个！”隔壁床的病人给余芬竖起大拇指称赞。

有个好事的病人男家属还叫顾北北道：“孩子，你这么大了要懂得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老师应该教过。她虽不是你亲妈，却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能忘记啊！等你以后需学乌鸦反哺孝顺她。”

顾北北冷冷看了男家属一眼，“欸！你这孩子是什么态度啊！我是在教你做人，你朝我翻白眼！”男家属感觉自己被冒犯激动地站起来，被病人和余芬及时拦住。“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被我给惯坏了，您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这孩子如果现在不教好，将来到社会上迟早是个祸害！”男家属气愤道。

“大叔！”顾北北突然大声，病房里拉扯的人安静了，大家都看着顾北北，“第一我没有对你翻白眼，是你自己看错了！第二你们只听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就判我死刑，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法庭审案还得原被告双方争辩呢！怎么到我这儿就成一言堂了！”顾北北不屑地笑了笑看着男家属道：“还有大叔，别以为戴着眼镜就是知识分子，乌鸦反哺？”顾北北轻蔑地笑了笑，“我学的是乌鸦反‘bu’，不是乌鸦反‘fu’，建议您去查一下新华字典。”

“你！”男家属脸红如猪肝，颤抖地指着顾北北被人劝得坐下。

“您也看到了，这孩子不会听劝的。”余芬火上浇油道。

男家属摆摆手道：“我闭嘴，反正也不是我家的孩子，我犯不着操这个心，现在这么横，到时候自有天收拾。”

躲在门口观赏半天的唇枪舌剑，李晓楠心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顾北北，你有个这样的妈，就别怪我咯！”

“你给我等着，我明天再来找你！”余芬从病房出来。

“阿姨。”余芬转身看见一个穿运动装戴着鸭舌帽，口罩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余芬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其他人，指着自己，“在叫我吗？”

“阿姨，我想请您吃饭。”李晓楠抬起头看着余芬。

“无缘无故的干嘛请我吃饭，我又不认识你，孩子一边玩去吧，阿姨还有事儿。”余芬说完绕过李晓楠走了。李晓楠追上去，边与余芬并排走边道：“阿姨，您现在是不是很缺钱？我可以帮你，让您心想事成。”

余芬叹了口气停下脚步面对李晓楠，“孩子，阿姨真没空陪你玩儿，你要找人消遣去找别人。”李晓楠举起手中的银行卡，“这里有二十万，如果您答应我一件事，这里面的钱都是您的。”余芬盯着银行卡眯起眼睛迟疑，“你没骗我？”李晓楠语气坚定，“没有。”

两人在医院附近的餐馆坐下，余芬瞥了眼坐在对面的李晓楠，拿起菜单看起来，“你说要请我吃饭，我就不客气了。”余芬抬头皱眉再次确认，“你不会在骗我吧。”

“您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客气，这顿我请您。”得到肯定答案后，余芬扭头喊，“服务员……”她一下子点了十几样菜，李晓楠看在眼里，内心嘲笑她市井做派。服务员络绎不绝往她们这桌送餐，余芬道：“要不你先去把涨结了，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李晓楠朝端服务员招手，“您好，您有什么需要？”

“结账。”

“您好，一共消费五百七十四块，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

服务员拿着POS机过来，余芬想这丫头还挺有钱的，李晓楠将账单推给余芬，余芬看了眼才高兴地拿起筷子吃起来。“你说要给我送钱，为什么？”余芬边咀嚼边说话。

“您是顾北北的妈妈吗？”李晓楠抬眼眼神中透出寒光。

“顾北北？谁是顾北北？”余芬咽下一口菜。

李晓楠忽觉自己失言，立马道：“我刚才在病房外面听到你们争吵的内容，医院里那个孩子不是您的吧。”余芬放下筷子，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干什么你不用知道，我问你几件事，如果你都能答上来，你帮我办件事，我就给你二十万。”李晓楠拿出银行卡放在桌上。余芬看着银行卡眼睛发直，想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儿？她抬头问李晓楠，“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吧。”

“不是。”李晓楠摇头。

“那你问。”

“医院里那个孩子，你说你是替别人养？替谁养？”

“替我男朋友和他相好，我是苦命人，一样就养了这孩子整整十年，最近她亲……”

李晓楠皱眉抬手打断她，她不想听余芬念经，“你男朋友相好是不是叫张梦？她是个人贩子，被判了十年，今年才被放出来。那个孩子是不是她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也认识张梦？”余芬感到惊讶，她又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眼，她的穿着与谈吐怎么也无法与张梦这个土鳖联系在一起。

李晓楠现下心中了然了，张梦去找过爷爷，让爷爷去医院接真在的顾北北，当年自己听到罗志辉轻声说，“她还活着”是真的。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女孩就是货真价实的顾北北。李晓楠瞪大双眼靠在椅背上，左手牢牢抓住椅子扶手，手背青筋分明。

半晌，她把银行卡推向余芬道：“这二十万买你带医院里的孩子离开本市，永远不要再回来，如果你答应就拿去。”

余芬看看银行卡又看看李晓楠，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余芬转念想，眼前这个女孩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自己收了这钱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躲一阵，以后再出来，这女孩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小朋友，你还没生出来的时候，大姐我就已经在外面混社会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小孩子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余芬伸手拿过银行卡，左右翻看着吊儿郎当，“密码是多少？”

“你可以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你们到时候坐上火车，和她一起拿着车票拍照发给我，我收到后自然给你密码。轻而易举就得到二十万这笔只赚不赔，你好好想想。”李晓楠媚笑，落在余芬眼里只觉得心机深沉。

最近高利贷的人一直在找自己，留在这里也是个死！还不如逃到外地躲一阵，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可自己不愿意再带个拖油瓶，该死的张梦最近一直不接电话，不然把拖油瓶塞给她一了百了，现在我只能先带着拖油瓶跑路，那么多年都带着个拖油瓶，也不差这一两天，拍完照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余芬爽快道：“成交！你想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天。”

“今天会不会太仓促！她还在住院。”对面的女孩这般急促地想赶走医院里的拖油瓶，不由得让余芬生出别样的想法，她与医院里的拖油瓶似乎有某种联系。

“必须今天，你难道不想早一天拿到钱吗？”余芬确实心动了，她再次看向银行卡，再怎么说这卡里可是二十万啊！余芬拿起银行卡，再次确认道：“你没有骗我，这银行卡里确实有二十万？”

“千真万确！”

“万一我带她离开你不信守承诺怎么办？我找谁说理去。”

李晓楠皱眉想了会儿，她决定赌一把，赌余芬的贪心，李晓楠从容道：“我没那么无聊，如果你不相信就算了。”李晓楠站起来从余芬手里夺过银行卡要走，被余芬拉住，“好，你给我电话号码，我这就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李晓楠将银行卡递给余芬，“今晚你有二十万进账。”余芬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当初罗志辉塞到自己手里的拖油瓶竟然是棵摇钱树，苦尽甘来，余芬看着李晓楠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光辉璀璨，医院里的拖油瓶得好好利用起来，自己下半辈子的富裕人生说不定就靠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