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疑云初现

令狐狩望着幡子上挂着的泡水尸体衣服,眉间紧锁沉吟了半晌,邹先生上前过问也不答话,最后匆匆忙忙带着胡铳子两人往土客栈走去。

邹先生来到尸体的衣服面前,望着令狐狩方才看的地方,竟然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勃然大怒,而令狐狩也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管走路,胡铳子自然是紧紧跟随不敢多言。

“为什么只剩下一间房?”

土客栈里,胡铳子像个土地主一般质问着柜台的村民。

村民是个中年汉子,湖水边的事情他方才也都瞧在了眼里,真真儿是知晓令狐狩这个人招惹不得,当下忙好生赔了个不是,恭敬地应承着。

“几位爷,俺们这是山沟子,比不得城里,往年儿收成不好又没有大道牙子,车都进不来就更甭提这土客栈了,外来的主儿都是吃千家饭,有的生性倔强的还只能睡犄角旮旯,到时候大雪当被盖活活能冻得跟马迭尔冰棍似的......”

中年汉子操着一口生僻的东北土话在那里絮叨着。

“老板行行好,您姑且再容出来一间,不然我们三个男的住一块也忒寒酸了些。”

徐长生也在一旁求着通融,不过这一切都出自对胡铳子那一身脓疮气息的恐惧心理。

“几位大爷,不是俺不帮你们,实在是腾不出地儿来多供个菩萨啊,往年俺们村子见不得几个外人,谁成想儿这几日还一下子还来的冒漾(东北话,超出额度的意思)了,俺这波棱盖子(方言,膝盖)都差点给跑断了去,算上你们三位,已经是三波人了,真不晓得俺们这穷山恶水的有啥子好逛游的......”

这个中年汉子倒是个话唠般的人,犹自在那里喋喋不休。

令狐狩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当下脚下生风已经进了剩下的最后一间房。

胡铳子见状立马跟了上去,徐长生还摸不透令狐狩的行为脾性,一下子慢了半拍儿,刚跑到门口便被一只脓疮大手给提小鸡崽般拽了进去。

“嘭——”门重重的摔出了一声闷响。

胡铳子冲着喘着大气的徐长生撇了撇嘴:“我说长生徒弟,你这身板子太羸弱了,这可是行不通的,你那老小儿胖舅舅估计都比你体力好,今后记得令狐做事咱们要随时跟紧,不然怎么丢了脑袋你都不知道!”

徐长生忙不迭地点着脑袋,令狐狩在一旁四下敲了敲墙壁,又走到窗口指了指窗子的边框,便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打起坐来。

胡铳子懂得路数,当下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套特殊窗幕将窗子罩紧,又招呼着徐长生把行李里面的玻璃棉和泡沫塑料取出来,玻璃棉罩在门上,泡沫塑料则用胶水粘满了四周的墙壁。

做完这一切,徐长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铳子也累的有些气喘,但还是向这个生瓜蛋子解释了一句。

“你既然跟了俺们,便要懂得这搬山探海儿的手艺。你叔叔也是做这个的,反正不是什么丢人的活计。如今令狐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便是想破脑袋也走不掉,所以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个搬山人。跟着俺们倒也不至于会亏待了你,只要肯学,以后大把的钞票和婆娘都是你的。”

徐长生脑袋点的像筛子一般,他真真是拿面前的两个阎王没辙。

胡铳子看他如此乖张倒也欢喜,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听好了,今后每到了一个穴儿眼,都要这般去弄,好比如今的状况,外面不知道来了哪路的人,这说话自然便要更加的当心些为好。”

“不同的房屋结构有不同的隔声材料,铳子方才用的是有着空间吸声体的窗幕,那泡沫塑料是聚苯乙烯的,这村子本就破落的寒颤,不过这么一弄,即便是在里面杀猪外面都不会听见半个哼哼。”

令狐狩终于开始说话了,他冲着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坐到对面的床上去。

屋子里只有一个单人床,床铺小得可怜,而且被褥还泛着一股浓浓的霉味,不过比起胡铳子身上的味道还是好的太多了。

“铳子是我的排头兵,我是大牵头儿,就是主要招揽搬山活计的人,一直都独来独往,被人雇佣这还是第一次。这次的牵头是黄三爷的传人,来这里是他奉黄三爷的意思,这次要拿到的山货儿代号记好了,叫做“沙丘”。”

“这黄三爷说起来也是和柳三太公齐名的搬山大前辈,他留下的活计自然差不了,算上水边的那个老头的队伍,方才听那掌柜的也已经说了,至少有三股势力下榻在这个村子,至于是不是全是黄三爷传人做的牵头儿,这点不得而知,不过应该都是奔着那个沙丘来的。”令狐狩耐着性子说道。

“小子你把耳朵竖起来听利索些,这大牵头儿便是雇主,令狐的这笔生意一旦做成了够你吃几辈子的,不过这沙丘肯定不好找,况且来的人杂,到时候免不得会有杀人越货的埋汰勾当,你到时候若是拖了后腿儿可别怪令狐的军刀不长眼睛,毕竟不是什么闹着玩的活计,一点都马虎不得。”

胡铳子从旁补充道。

“黄三爷给我们的指引只有一句话与坐标,那话说的是“沙丘在土中”。坐标便是这个二里河村,说起来这东西我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什么,那传人不知是生性贪财还是黄三爷真有此吩咐,总之这指引黄页肯定不止这一句,我只买到了这一句有用的,至于其他的应该在邹先生这些人手中。”

胡铳子点了一根烟,喘着浓重的粗气喷吐在徐长生细嫩的脸上,徐长生虽然不悦却似乎有些受用,因为香烟的味道到底是比脓疮的气味好得多。

“令狐,你这么一说俺倒是想起来,你方才在那幡子那里对着那死人衣服盯着作甚?”

令狐狩听见这话,眉头不由得又紧皱了起来,沉吟了半晌说道:“那上面有东西,我认得。”

令狐狩说着拿出签字笔,在自己的手臂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符号。符号呈倒立的梯形排布,梯形里面是类似于“NMN”字样的英文字母。

“这鬼画符是什么东西,怎么和老子当年在国外当雇佣兵时候的战术号子有点像?”

胡铳子喃喃的说道,一边的徐长生听了这话心里紧紧地揪了一下。

“这是俄罗斯浮桥舰队的战术符号,肯定是一些做过特种训练的人或者是老兵靶子转行做了咱们这个行当,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符号用在这里的意思,准确的说来,应该表述为:尚未占领的地域。”

“尚未占领的地域......”

胡铳子把这话放嘴巴里嚼了几口,顺着说了一句:“用在咱们的行当里,那不就是这活计没走成对吧?”

令狐狩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所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这趟买卖可能极其的不简单,牵扯进来了太多的关系,所以还要重新部署计划,步步为营。”

“这话又怎么说?”

胡铳子很少见到令狐狩这种严肃的神情,以往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都免不得要掉几颗脑袋。

“听好,我的推理只说一遍。”

令狐狩把胡铳子手里的烟掐掉,又朝着徐长生盯了一眼,两人立时便规规矩矩的听候教诲,连个屁都不敢乱放。

“首先,那具尸体我已经论证出来是他杀,所以不是尸解,制造尸解的假象是迷惑一般的搬山人的障眼法,像邹先生那种精明学究是着实骗不过的。而这具尸体的死因可以从这个符号中判断出来。”

“符号的意思是尚未占领之地域,意思应该说的就是在这里并没有得到那个沙丘,这里要注意是尚未占领而不是尚未发现,所以这一点也可以肯定沙丘就在这村子的某一处,尸体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这点所以不难理解。”

“这个死者的死因我还不能确定,因为我们之中没有专业的法医鉴定,即便是我也不能一眼看出,不过我的经验判断尸体应当是近期死亡的不假,做这个买卖单干是不可能的,因而一定会有搭车走活儿的同路人,不过邹先生只弄出来这么一具尸首,所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队伍中的成员。”

“但是沙丘还没到手就杀人是因为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凶手是不是这个土客栈里的其中一拨人的同僚我们也无从考证,所以这是还需要我们去注意的地方,便是那个邹先生也不能摆脱嫌疑。”

“接下来便要说说那个邹先生,这招魂幡我还是知晓一些的,必须用到死者的生辰八字,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邹先生肯定知道死者的确切身份,而这个身份应该便是雇主给予他的信息,他自己也说道是雇主想要这具尸体,那就说明这个雇主便是早已经知道了这具尸体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

“按常理虽说凶手不会傻到自己去把亲手杀死的人再捞上来,即便是作秀也没有什么观众可以懂得欣赏,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邹先生他们的真正目的也是奔着那个沙丘来的,只不过似乎是和这个死者之间有着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的隐秘联系。”

“我大胆的设想一下,这个联系应该就是邹先生得到了和我一样的其中一条黄三爷的搬山黄页,而这具尸体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指引,而这个指引便是被我发现的那个战术符号所破译出来的暗语,所以黄三爷才会那么生气。”

“他所说的不知晓雇主要这尸体做什么的话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目的,而今我已经知道了他来这里做什么,所以他也就没有理由继续演下去了。”

“那咱们怎么证明你的猜想?”胡铳子急切的问了一句。

“很简单,如果明天邹先生找我来摊牌说明一切,那便是我算准了,不然的话就是我纯粹多心了,而且我和你们再赌一件事情,我确定那个邹先生的雇主就是黄三爷的传人。”令狐狩说道。

“我们的大牵头儿是黄三爷,不过我现在很怀疑这是黄三爷死前故意安排的设定之局,只是究竟是为什么现在还无从知晓。这个沙丘我们必须要得到,因为柳三太公当年便是这个山货的获得者之一。”

令狐狩一口气说了好多,胡铳子两人听得云山雾绕,一时间有些无法理出个分寸。

“令狐,俺实在是听得乱的很,你就说俺们下一步应该干啥吧,求个耳根子清净。”

胡铳子小声嘟囔道,令狐狩依旧是那副严肃的神情,忽的他抬起头望向窗外,令狐似乎能穿透遥远的时空。

“我猜的不错的话,接下来黄三爷会和我们玩一个游戏。”他轻轻地说道。

“什么游戏?”胡铳子问道。

“杀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