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两个男人一场戏

晚上十一点半,一辆黑色a8缓缓停靠在临港大厦门口。门童见到车牌号眼睛一亮,连忙上去开门。

苏浅夏做了个深呼吸,心中有些局促。

张铖豪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苏浅夏点点头,拳头握得紧紧的。

车门被打开,张铖豪长腿一伸,率先跨出车内。那门童看到后座还有人,正要绕到另一侧去开门,却被张铖豪拦下了。

亲自绕到另一侧,将黑色的车门拉开。苏浅夏心头正乱着,没注意到驾驶座上那年轻司机错愕到有些呆滞的神情。

灯光骤亮,黑色西袖下,一只修长的大手稳稳落在自己身前。

苏浅夏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将紧攥着的手交到他手中。

纤细娇小的手一触到那宽大的手掌,便被那人牢牢握紧。干燥温暖的大手让人莫名的安心,苏浅夏微微抿唇,顺着他的那股力道走下车。

这一幕,不仅门童和林初浩看到了,慌忙赶出来的江凌柯,也看到了。

苏浅夏余光早已撇到门口那人,目光淡淡一转,看似无异,身体却猛然一颤。

岁月倾逝,弹指间,已是七年。

七年来,你可过的安好?

高中时的记忆在这一刻倾闸而出,如洪水一般,汹涌奔腾在脑海。

想到那晚的惨剧,苏浅夏鼻间一酸,一滴泪从眼角滚落。

身前,突然有人挡住了视线,带出一片人让人安心的阴影。

张铖豪适时地挡住了江凌柯的视线,脱下西装,轻轻拢在她肩头。抬手间,温柔拭去睫毛上那几滴晶莹,随即伸手圈住了她的肩头。

感觉到肩头那只大手刻意放重几分的力道,苏浅夏慌忙拾辍了心情,再次抬眸,便已换上一张动人的笑颜。

张铖豪低头深深看了眼身旁的女子。

她在笑,这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笑了,可是张铖豪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这纤纤身躯,从未停止过流泪。

情不自禁的,就那么对她笑了。

很浅的笑容,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却让苏浅夏觉得异常安心,心头的凌乱一扫而空,只剩下平静安宁。

视线从他脸上缓缓移开,落到对面那人身上。纵然已经做了一天的准备,苏浅夏还是被他眼中的受伤落寞所震。

努力扯出一道笑容,苏浅夏故作惊讶地叫道:“阿柯,你怎么在这里!”

苏浅夏几步上前,至始至终,张铖豪都陪在她身侧,那圈在她肩头的手臂,没有移动半分。

江凌柯痴痴看着眼前的人。她依旧是那么漂亮,那张小脸还是那么小。七年了,脸上的稚气褪去了几分,虽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但却不减那份清逸恬静之气。

江凌柯一遍遍看着她,看她白裙下已经成熟动人、足以引得男人怦然心动的身躯,看她松挽在脑后、如墨一般乌黑亮丽的秀发,看她笑意吟吟、似山间泉水般清澈的黑眸。

七年了,她很好,他很高兴。

可是……

视线顺着那件黑西装,缓缓移到张铖豪身上。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砰然相遇,同样俊朗的脸上,一个面容平静,沉敛深邃;另一个面色苍冷,尖锐张扬。

微冷的空气中,一股压抑凶猛的力量在两个男人间来回流动,明明是静谧一片,却让人嗅到几分紧张的味道。

江凌柯突然就笑了,他目光再次落向身旁的那个让他魂牵梦绕七年的女人。

伸出有些汗湿的手,如昔年一般,在她头上揉了揉。

“这两年过的好吗?听说你又大病了一场,这么大的人了,也不好好照顾自己。听雅静说你去了趟美国,又深造了两年,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学那么多东西累不累啊!叔叔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还好他没有违背诺言,把你照顾的很好。夏夏,不要闹了,跟我走。”

丝毫不掩饰的溺宠和亲昵,让苏浅夏心头又是一颤,嘴角的笑容都险些挂不住。

“江少爷,听说**这两天在对外应征首席执行官,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一旁张铖豪,突然徐徐开口。深沉的嗓音带着几分魅惑,更有一股上位者的运筹帷幄之势。

江凌柯闻言,太阳穴上的青筋猛然突起,似已处于暴怒的边缘。苏浅夏心中一叹。

七年了,这急躁的性子竟然一分都没有改。

苏浅夏不知道的是,江凌柯也只有在碰到与她相关的事情时,才会控制不住情绪。

不等他说话,苏浅夏已经率先开口,“阿柯,我没有闹,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说着,便伸手握了握肩头那只大手,抬脚朝大厦走去。

江凌柯抬手一把拦在她身前,生生挡住了她的路。

“为什么……为什么……”江凌柯声音有些颤抖,眼中的痛和伤让苏浅夏不忍直视。

“阿柯,你要的答案,七年前我就说过。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可是抱歉,你要的,我给不起。”

江凌柯眼中升起一抹浓浓的哀伤,伸在半空的手缓缓移到自己胸口,复又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朝苏浅夏腰上移去。

苏浅夏咬着唇,强忍着心头的酸涩。她知道,她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软弱。以江凌柯的性子,只要有半分希望,他就会拼尽全力去争取,不撞到南墙绝对不认输。

缓缓伸出的手一分分靠近,离苏浅夏还有几分距离时,张铖豪猛然松了覆在苏浅夏肩头的手,迅速移到她的腰间,微微一发力,便将人带入自己怀中。

那伸到一半的手立刻如失去了生命一般,软软垂下。苏浅夏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在一寸寸黯淡下去,直至如死灰一般。

张铖豪不再多语,绕过江凌柯,揽着苏浅夏的腰大步走入酒店。

江凌柯呆呆地回头,落寞地望着那对人缓步走入早已替他们准备好的电梯。

电梯侧面的显示屏上,红色的阿拉伯数字深深刺痛了江凌柯的眼。

二十三层。

那是新开的华纳酒店,贵宾区,只对有权势的人开放,自然也包括他——华纳酒店执行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张铖豪。

苏浅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双脚踏入房门的那一刹那,泪水便倾泻而出,再也止不住。

她倚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上,捂脸哭泣。

张铖豪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眼前痛哭的女子,眼神幽深。

是他吗?

他就是那晚你醉后寻找的影子?

既是相爱,又为什么这样折磨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怎么样的纠缠,让你宁可这样痛苦,也不愿意回头?

张铖豪无声地叹气,抬脚步入室内。

接下来几天,日子真正变得平静起来。公寓、餐厅、酒店。苏浅夏过起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在餐厅,得闲时她会问厨师讨教经验,学做西式甜点,因为她有基础,所以做出来的甜点还时常得到同事赞誉。

以后生活自然要拮据了,苏浅夏计划着买台烤箱,以后嘴馋了就自己做了吃。

这几日咖啡厅的生意越来越好。说起来还是苏浅夏的功劳。

新开的lee’stown有个说了一口流利法语的服务员,还是个难得的美女。

也不知道是那幢商务楼传出了这样的话,办公室是个八卦最集中的地方,那些年轻的小白领们听了后,都往咖啡厅跑,非要亲眼看看这位所谓的美女。

苏浅夏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性格恬静,虽看似平易近人,其实骨子里是最清高骄傲的。这也是她宁可这样为生活奔波,也不想去向顾雅静或者程子廷求救的原因。而她的这种性子,却恰是让男人们趋之若鹜的。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种若即若离的性格,在男人们眼里,自是有一番诱惑的地方。

至于酒店那里,苏浅夏还是按时在去。她不向朋友低头,却不得不向现实屈膝。无论心中有多么不愿意,生存二字已经摆在她的跟前,容不得她选择。

这些天来,苏浅夏也有几次去9号房送衣服的。

每次开门的总是他,苏浅夏也从没有在他房间里看到别的女人。

几天前,苏浅夏找人问了后,才知道他是这家酒店的老板。华纳酒店是全球最具知名度的连锁酒店之一。连锁酒店并不少见,但是华纳却独树一帜、鹤立鸡群。那是因为它旗下所有酒店最低都是五星级配置,还有三家是超六星的。

奢侈品牌向来是走质不走量的,然华纳酒店集团公司却在全球四十八个国家都留下的踪迹,这绝对是商界的一个奇迹。

张铖豪作为现任华纳董事长张正民的唯一继承人,四年前从欧洲游学回来后,便接任了酒店首席执行官一职,两年前,他凭借强有力的手腕和让人惊艳的商业才华,一举在股东大会上得胜,成为了少数同时兼任首席执行官和执行董事的人,更重要的是,两年前,他才二十六岁,在商业界,还算是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

张正民虽然还挂着董事长的名字,但其实已经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情。由于这张正民是公司的绝对控股股东,握有华纳百分之八十三的股权,所以华纳的性质几乎和独资企业没什么两样,少数股东在集团内的地位很有限。

公司的营运如今都是张铖豪一人在操作,做如此庞大集团的决策者,要的不仅是能力和魄力,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张铖豪一年中,除去出差以外,基本都是住在h市的酒店。华纳在全球有五十六家酒店,每一家酒店中,都有一间门号为9的房间。

那间房间,即使出再高的价格也不允许客人入住——那是专门给张铖豪准备的。

苏浅夏在听到这些消息后,心头不由一阵唏嘘。她知道这个男人来历不小,却从没有想过他能够站得那么高。

想着那天他在走廊尽头静静伫立的场景,苏浅夏怎么也不能将他同那个横扫全球的男人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