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到义庄

掌柜听得直流冷汗,“那江姑娘啊,现在该如何是好?”

“既然你没有挖出什么来,说明那女尸并未和你计较,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找到那户人家送上点银子补偿下。你的娘子体内长期藏有阴气,恐怕短时间内还要调理一番,至于你这客栈……”江余笙将双手缚到身后,故作老态地走了一圈,“本就该无人问津,你强行改位赚来的钱也将在不久后散去,我劝你啊,还是把这个店关了吧。”

掌柜经过这次的事哪还敢再开店,江余笙一面说他就一面点头,称是是是。

忙活了半宿,天已经见亮,一丝红光撞破这无边黑夜,大地由暗转明。

老板娘还在昏迷着,掌柜为君离尘和江余笙端来了早饭,江余笙消耗了一晚的体力,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哑巴,咱们吃完就回去吧。”

君离尘也饿得不轻,但他无论多狼狈的时候吃东西都非常优雅,可他的速度却不慢,一筷子接一筷子地往自己嘴里送,抽空点了点头,同意刚才江余笙的话。

百里惊澜从楼上走下来,他换了一件白色劲装,虽不如之前那套华丽,仔细看能发现布料上满是水云暗纹,普通老百姓是绝对穿不起的。

“江姑娘,我的珩玉呢?”他站在楼梯口对吃得头不抬眼不睁的江余笙说。

江余笙咀嚼的动作一滞,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咽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位公子啊,真是对不住,方才你的玉为老板娘挡了一劫,现在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她将手中那碎裂的玉递过去,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心里却在偷笑。百里惊澜愣怔在原地,他视为宝贝的珩玉居然在江余笙的手中碎成好几块,心疼得紧紧咬住后槽牙,半天没说话。

“要不,公子你把这玉的碎片拿回去,找个手艺好的师傅,说不定还能粘个七八成?”江余笙的声音中已经快压抑不住那笑意。

百里惊澜险些又一次将剑拔出来,冷笑着对她说,“江姑娘有所不知,刚才在下一摸钱袋,发现盘缠已空,想当掉这块玉来换些银钱,谁知你竟把它打碎了,在下佩服江姑娘小小年纪一身本事,便跟在姑娘身边为你保驾护航吧。”

“好说好说。”江余笙继续吃着眼前那盘花生米敷衍着他,直到半晌后她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什么意思?”

“在下现在身无分文无路可去,只好麻烦江姑娘收留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可一点也不像要麻烦人的意思。

“不行不行,我家太小,装不下你这么……这么大的人!”江余笙思索了一下用词,其实她是想说义庄里没有他那么大的棺材。百里惊澜身长九尺,与君离尘有的一拼,在荒野山村里的男子很少有像他们那么高的,庄里唯一稍大点的棺材已经给君离尘睡了。

可现在无论江余笙说什么,百里惊澜都不会放过她,他对江余笙是魔教妖女的怀疑有所降低,只是他现在心里对另一个的人怀疑更大,他想试着从她身上找寻一些线索,就算对方不是魔教中人,应该也与魔教脱不了干系。

江余笙他们怕百里惊澜跟上,吃完后麻溜上路,结果刚走出金水镇不久,就看到百里惊澜骑着一匹马慢悠悠跟在两人后面。她气得直咬牙,“哑巴,他居然真的跟了来!”

君离尘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杀气,但在触及到江余笙的目光时隐了下去。

百里惊澜跟在他们身后,走山路时不能骑马,就下来牵着马步行,心里又是埋怨又是惊奇,这两人难道住在山洞里,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看见房子。穿过一片茂盛的竹林,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像庙不是庙的房子,他见江余笙和君离尘走了进去,便知这应该就是他们所住之地了。他来到门前,发现头上高悬着两个用朱砂所写的字,义庄。

他很少出宫,自是不知民间停放尸体的地方叫义庄,还以为这是江湖上哪位大侠的庄子,紧随着他们踏了进来。进来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庄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门口边放着一个大水缸,他推门进入屋内,映入眼帘便是不多不少七口棺材,他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灵位,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倒像是为他准备的。即使现在是青天白日也已经让他冷汗直流,他一向不信这些妖鬼邪神,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浑身僵住动弹不得。

江余笙抱着一匹布从里间走出来,边走边回头跟君离尘说,“都怪昨天买的时候太着急,没亲眼看着他们把布装起来,你看看,这匹布料上有个洞,定是让虫子给蛀了!”

君离尘摆了摆手,面色淡淡不甚在意。

“反正也是给你做棉被的,你不介意我更不在乎。”她白了他一眼。

两人仿佛都把百里惊澜当成了空气,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突然间江余笙朝他身后看了眼,对他说,“喂,你挡路了!”

百里惊澜惊诧地回过头,发现身后居然是站着一个穿着寿衣的中年男人,面如死灰全无血色,眼睛浑浊一片分不清瞳孔,百里惊澜和他离得很近,他感到从那男人身上传来森森冷意,让他刚入秋就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他犹豫了下,没把后面两个字加上,他本来想说这是什么东西。

“如你所见,尸体啊!”江余笙夸张地说。

如若不是昨晚经历过客栈里的那件事,百里惊澜甚至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尸体会自己行动,这是什么妖术?”

“我看你才像妖术!”江余笙见不能吓跑他,心里更加生气,把百里惊澜推到了一边走到那尸体身后,一把摘下来贴在它后背的符纸。那尸体离了符纸瞬间就如同抽出了腿骨,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百里惊澜明白过来,那尸体是靠江余笙的符纸才能行动,心中的惊恐感慢慢降了下去,大起胆子在庄内走了一圈,随口说道,“这地方能住人吗?”

“当然不能住人了,这地儿又阴森又肮脏,连个床铺都没有,所以公子你还是快走吧,趁着太阳还没落山,顺着这条山路再走五公里便有一家客栈。”江余笙热情的为他指路。

可她越是想赶走他,他越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果断朝她笑了一下,“不必了,我突然觉得这里还挺好的,背靠苍山,山清水秀,是个世外桃源。”

江余笙无助地望向君离尘,意示他快想办法把这个人弄走。君离尘则完全没接收到她递来的眼神,坐到门口吹笛子去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是江余笙自己非要把那块玉打碎,如今人家赖上了她,他也没办法。更何况他也想从百里惊澜身上得到更多宫中的信息,怎能就这样放他离开。

江余笙见哑巴也不肯帮她,气得直咬唇,拎起干柴就走向后院劈柴去,平日里听来婉转悠扬的笛声现在也哽在心间变得嘈杂刺耳,拿过一截木头就朝坐在门口的君离尘扔过去,“哑巴别吹了,难听死了,死人都要被你吹活了!”

君离尘偏头躲开那截木头,无奈收了笛子。

而始作俑者却像事不关己的样子观摩起这座义庄,最初的恐惧感渐渐消失,反而愈觉江余笙是个怪人。这种感觉到了夜晚更甚,他眼睁睁地看见君离尘找了口棺材翻身躺了进去,然后就没了声息。他不敢入眠,只得靠着墙角小憩等天亮。

过了几天后百里惊澜才发现这义庄里只有江余笙的房中有一张床,君离尘不睡棺材的话就只能睡地上。他最初很介意睡在棺中,毕竟他是堂堂七皇子,人还没死就睡进棺材里这么晦气的事,如果在宫里有人敢这样对他,他定会诛他九族。可当他睡了几天泥地后,还是为自己找了个看上去舒服一点的棺材。

而百里惊澜同君离尘一样,他最受不了的不是睡棺材,而是江余笙做的饭。他吃惯了宫廷御厨的山珍海味,头两天喝喝稀粥吃点小菜就当换换口味了,却不想江余笙顿顿做的都是这些,好不容易做了个鸡腿还被勒令这是给君离尘吃的,长此以往他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