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主客厅和小客厅，还有就是书房，加起来一共40平，您看看怎么收费？”

“一平米八千，一共32万。”

“那行，我跟我老板打个招呼，他点头了咱们就开始，这房子他不着急住，如果成了您也不用着急赶工，婚房么，咱们保质保量。”

“这您放心。”林菀点着头，看着男人拿起手机去外面打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开了打量眼前的房子，真大啊。

三层的配置，还有一个地下室，林菀看着从三楼垂下来的水晶吊灯，心说果然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林小姐，我老板说可以，这段时间您可以住这边，也可以回家住，但是这房子的位置到市区有点远，您看呢？”

“啊……没事，我来回赶路也行，要不我对这边也不熟，不方便。”

“那行，时间您自己安排，”男人继续介绍，“厨房在那边，现在水电都接通了，可以使用，这边叫外卖也难，您要不就在这儿做饭吧，厨具我老板说您可以随意使用。”

“啊，行。”林菀点了个头，男人又交代了点其他的，付了她五千块定金，这活儿就算是成了。

林菀是个画家，或者也不敢说是家，算是个小画手吧。

专业是油画，研究生毕业，到现在正好一年。

但是油画出头难，除非你能修炼成大家，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考个在编去教书。林菀等不起，因为她缺钱。

后来她一个师姐带她画墙，她第一幅作品就惊艳了客户，从此后客户介绍客户，单子就没断过。

不过画墙这个活儿，费衣服，费颜料，也费时间，像这种四十平米的，她一年也就能画三四个。

林菀上了公交车，往自己的出租房里赶。

她算了一下时间，从别墅到她家，公交两个小时十五分钟，来回就是四个半小时，如此一来，她确实要重新考虑，是住在别墅里，还是来回通勤了。

林菀最后选择了住在别墅，因为时间就是钱，她得给人家交货啊。

2

林菀住进了别墅，不过没住在任何一房间里。

她在客厅打地铺。

行李倒也简单，不过是一个充气的床，一个薄被子，两身衣服，剩下洗漱用品若干。

根林菀对接的那个男人姓张，叫张琪，是这房主的秘书。

张秘书隔三差五就会来看一下，验收阶段成果，拍个照片传给自己的老板，林菀见怪不怪，跟张琪你来我往，聊的倒也愉快。

林菀把主客厅的墙面画了三分之一那天，正一边跟自己亲妈视频，一边把最后一点细节补齐，她听见别墅的大门开了，以为是张琪来了，也没当回事，继续一边干活一边跟亲妈聊天，问的都是家里的事儿。

比如问她母亲的病情如何了，钱够不够用之类的。

林菀从小没有爸，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母亲因为年轻时候操劳过度，肾脏有些不好，有点健忘。

林菀怕她老年痴呆，给她找了个很贵的医生，开了不少药。

“行了，您就按时吃药吧，你没事儿啊，我就能放心赚钱了。”林菀跟视频那头的人说。手机放在手脚架上，林菀母亲其实只能看到她的腿。

当时是早秋，林菀穿了件连体裤，短的。

“菀菀啊，你多穿点，小心老寒腿。”母亲在那头叮嘱。

“您放心吧，我没开空调。”林菀说，“不聊了，客户过来验收了，挂了啊。”

林菀切断通话，一回头，才发现来的人不是张琪。

坦白讲，这有点尴尬。

林菀愣在架子高处，下面的男人抬头望着她，两个人都沉默着，最后还是林菀先开口：“内个，张琪没来啊？”

“他去办别的事情了。”男人声音透着一股寒意，林菀点了个头，从架子上爬下来。

“那您是……”

“这房子的主人。”男人说，林菀惊，原来这是她老板。

“哦，陈先生。”林菀知道这房子的主人姓陈，叫陈漾。还知道陈漾他爸是市里某银行的高管，社会地位不低。他自己创业，公司估值几十个亿，青年才俊。

“不用客气。”陈漾说，“我过来随便看看。”

“哦哦，那您随便。”林菀说完，尴尬的回身，继续干活了。

这房子实在太大，林菀到这边之后适应了差不多一星期才搞明白其中构造，不过这男人毕竟是房子的主人，他先是对着林菀画的墙看了会儿，接着轻车熟路的去卧室了，半天没出来。

这个半天，真的是半天。

陈漾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林菀正在给自己做晚饭，方便面——她在这边暂时住着，准备了各种方便面食。

大概是方便面的味道太香了，陈漾也饿了，他依着厨房的门框盯着林菀的身影看了半天。林菀戴着耳机，面都要煮好了才发现自己被人看了许久。

“额……有事儿吗？”她摘掉耳机问。

“没事。”陈漾说，“你就吃这个？难怪这么瘦。”

“……也还行吧，不算太瘦。”林菀笑了笑，“内个，陈总，要不，一起吃点？”

她纯粹是为了客气，结果陈漾当真了。

但晚餐不是她的方便面，陈漾带她出去吃了，还坚持让她做副驾驶。

林菀有原则，坚决不坐有妇之夫男人的副驾驶。

结果陈漾一句：“你当我是司机呢？”，堵死了林菀的退路。

陈漾的车林菀不认识，她在别人贪慕虚荣的年纪里，就知道赚钱，攒钱，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过用一个艺术生的审美来看，这车的内饰确实漂亮。

“多大了？”陈漾问，没头没尾的一句。

“25。”林菀说，“陈总，我们这是去哪儿吃？”

“客家私房菜。”陈漾说，“去过么？”

人均消费一千八的地方，林菀当然没去过。她很诚实的摇头，陈漾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

两个人到了私房菜，餐厅经理亲自迎接陈漾，给他留了最好的包间，看林菀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心说这有钱人真是不定性，都要结婚了还带别的女人来。

林菀太单纯，根本不懂这经理的眼神什么意思，懵懵的跟着陈漾去了包间。

“有忌口吗？”陈漾问。

“不吃香菜。”林菀说，陈漾点头，叫服务生过来，点了四个菜，特意嘱咐了一句不要香菜。

林菀的眼睛有点不够用，毕竟这个餐厅实在高级，装修的风格独特，她喜欢，甚至想拍几张照片存下来。

“第一次来？”陈漾问她，林菀点头。

“画墙，挺辛苦吧？”陈漾又说，“你这衣服上，全都是油彩。”

“也谈不上辛苦，我还挺喜欢这个活儿的。”林菀说，“而且收入也还行。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种。”

“恩。”陈漾话不多，林菀跟他不熟，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后来服务生上了菜，就沉默着吃完，再回去。

3

陈漾当晚住在了别墅里，林菀依旧打地铺，在客厅。

她心里觉得挺别扭的，再怎么说，陈漾也是个男人，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但回去吗？

都这么晚了，公交车都停运了。打车的话，从这儿到出租房，路费还不得200块？

再说她也不敢啊。

林菀迷迷糊糊的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她听见主卧那边有动静，那边的灯也亮着。

林菀不八卦，但是害怕。

她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往那边凑了一点，听见陈漾在讲电话，语气非常不善，且暴躁。

“你以为我想？”陈漾说，“最早提出在一起的是你，提出分手的是你，提出复合的也是你。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结果你直接跟我爸说我要跟你结婚？你问过我的意思么？恩？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工具人是吗？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这大概是跟未婚妻吵架了，林菀撇撇嘴，豪门是非多，她还是回去睡觉吧。

结果她这边刚躺下，陈漾出来了。

他大概是忘了别墅里还有个人，和林菀四目相对的时候他有点吃惊。

“……抱歉，吵醒你了吧？”陈漾穿着一套黑色的真丝睡衣，在壁灯下，轮廓朦胧唯美。他是个好看的男人，精致，白，瘦而不弱。

“没事。”林菀说着坐起来，“你是要喝水吗？冰箱里有冰水，我放的。”

“……不是，我要喝点酒。”陈漾说，“一起吗？”

“我不会喝酒。”林菀怕喝多了出事儿。

“那你……陪我坐会儿，行吗？”陈漾都这么问了，林菀如果还说不行，那太不给面子。她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行吧，不算太晚。

陈漾开了支红酒，也没醒，直接倒上了。可能是为了好看，他还分给林菀一杯。

“不用喝，我就图个气氛。”陈漾说。林菀点头。

“你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吗？”林菀问。

陈漾从鼻腔里叹息一声：“一言难尽。”他脸上有若有若无的苦笑，“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矫情，我不想结婚。”

“……哦。”

“我女朋友，跟我青梅竹马，算是彼此特别了解对方，但是她性格有点太作了。我俩18岁在一起的，19岁分手，因为她把我甩了。后来大学毕业，她后悔了来找我，我看不了她哭，就答应复合。前一阵子她说结婚，我其实挺犹豫的，因为感觉这么多年的感情其实也消磨的差不多了，我就说考虑考虑，结果她直接把这事儿捅到我爸那去了。”

“……哦。”

“我这才不得不准备结婚。毕竟，家里人都挺希望，我们能结婚的。”

“……哦。”

林菀不敢发表意见，因为如果说他女朋友不好，那会显得自己很绿茶。如果劝他看开点，那自己也说出不这话。所以她只能哦。

“不好意思啊，跟你说这么多，没有影响你吧？”陈漾喝了两大杯酒，情绪有点丰富，林菀摇摇头。

“没事没事，我就是个听众。”

“菀菀，你有男朋友吗？”陈漾不是叫她林菀，而是菀菀，这让林菀很是吃惊。她想：我跟你熟吗你这么叫我？

但其实，陈漾只是不知道她全名，听见视频里她母亲这么叫她，才跟着叫的。

林菀虽然有点别扭，但人家是自己客户，她没说什么，只是摇头。

陈漾又是一声从鼻腔发出的叹息：“那你一定没办法理解我的感受。”

林菀确实没办法理解，她看着陈漾，爱莫能助。

陈漾喝了一瓶红酒，起身去了卧室。

林菀想了想，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杯里的红酒，醇香馥郁，确实挺诱人的。但她还是没喝，这是女生自我保护重要的一课，拒绝诱惑。

4

陈漾走了，林菀恢复了一个人的生活。

每天画墙、做饭、睡觉。规律且单调。

大概半个月之后，陈漾又出现了，带着一身疲惫。

他没跟林菀打招呼，直接去主卧睡觉了。

睡醒是第二天早晨七点，林菀已经吃过了早餐，在工作。

主客厅的墙完成差不多一半了，陈漾站在她身后，林菀被他盯的不自在，转过身问他怎么了。

“我饿了。”陈漾说，语气有些委屈，跟孩子似地。

林菀顿了顿，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她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面。陈漾倒也没挑剔，接过来很快吃完，还把汤喝了个干净。

“谢谢啊。”陈漾说。

林菀笑着说不客气，然后去洗碗。

陈漾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跟着她去了厨房。

林菀有点别扭，没人干活的时候愿意被人盯着，林菀火速洗好了碗，朝他笑了笑：“走吧。”

“恩。”

陈漾打开了客厅里的电视，林菀继续工作。客厅的墙已经完成一多半了，剩下的部分她差不多要弯着腰才行。她今天穿了件短裤，上衣有点紧，弯腰的时候能看到一小节白花花的皮肤。陈漾的心思本来是在电视上，但也知怎么的，就转移到了林菀身上。

她真的很瘦，头发扎成一个丸子，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瘦小的一只，还怪让人心疼的。

陈漾盯着她出神，后来林菀的手机响了，她停下工作，接通。

依旧是她母亲的视频电话，她简单交代几句，说房主在这里呢，先不聊了。母亲说好，挂断。

陈漾在她身后问：“是谁？”

林菀一惊，转身的时候才发觉陈漾距离自己非常近。

“……我妈。”

“哦。”陈漾看着林菀，目光里情绪复杂，“林菀，我取消婚约了。”

“……哈？”林菀真怕，他下面的话是：所以你的活儿不用干了。但是你好在陈漾没说。

“我分手了，你不应该恭喜我吗？”

跟我有关系？林菀懵。

“……那这房子……”

“你继续画，我以后也会过来住。”

“哦哦，那就行。”林菀的心放下了，陈漾笑着看她，看的她有点不好意思。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的愣在原地，陈漾往前一步，林菀就往后一步，她都快贴到墙上了，陈漾终于停下，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颜料弄的一脸。”他说，声音里透着一丝温柔，林菀紧张到不行，她严重怀疑陈漾在调戏自己，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啊。”林菀说，陈漾转身走了，她停在原地，心跳直逼一百八。

5

陈漾开始经常出现在这里。

林菀的三面墙都画好了，陈漾开始舍不得了。

也说不上是舍不得这房子里还有个人的感觉，还是单纯的舍不得林菀。

付钱的那天，陈漾请她吃了顿饭，说是犒劳她这么长时间辛苦，感谢她给自己的房子装修。

林菀只想拿钱赶紧跑路，毕竟她可没心思跟这种富家公子玩游戏，她今年的目标是攒够50万，现在还差一小半。

“能陪我喝一点了吗？”陈漾问。

林菀点点头，这是公共场合，总不会发生什么。

一瓶红酒，每人一半，各自微醺。

陈漾可能是借着酒劲儿，拉着林菀的手不让她走。

“内个，陈总，你喝多了。”林菀有点难为情，她长这么大还没跟男人牵过手呢。

“没多。”陈漾说，“菀菀，我以后还能联系你吗？那就当我是个朋友，行吗？”

“……行吧。”林菀勉为其难的点了个头，她其实不太想跟陈漾有工作以外的瓜葛。虽然是爱幻想的年纪，但做梦归做梦，生活归生活。没了陈漾这个雇主，她没心思悲春伤秋，感叹一个大帅比与自己失之交臂，她只想马不停蹄的寻找下一个雇主，让自己丰衣足食。

陈漾送林菀回了她的出租房，她住不算偏，不过是合租，房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和一个18、9岁的少年人。陈漾坚持送她上楼，林菀推脱，可他喝了酒，不依不饶的，林菀没了办法，只好让她上去。

这倒是让同住的女生欣喜坏了，她问林菀，哪儿认识的这么帅的男人。

林菀嘴角抽搐，尬笑两声不回答，拉着陈漾去了她房间。

“菀菀。”陈漾说，“我可以在你的床上躺一会儿么？”

林菀点了个头。

其实她自己也困的要死，但是总不能跟他挤在一起吧？陈漾到是不客气，真的躺上去了，还把她的被子扯开盖在了身上。

他睡着的很快，林菀实在支撑不住，就把自己的充气床拎出来，充好气，放在自己的床旁边躺下。两个人在一个小房间里，睡的到还挺踏实。

不过林菀醒来的时候觉得不太对。

陈漾为什么跟自己挤在一起？！还贴的那么近！

林菀火速爬起来把他推醒，觉得这事儿必须要说清楚，不然她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太恼火了。

“陈漾，你醒醒。”林菀说，“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

“别吵，再让我睡会儿。”陈漾迷迷糊糊的说，“再睡一会儿。”

6

陈漾有病。

这不是在骂人，而是实情。他有睡眠障碍，并不是单纯的失眠。也就是说，他能睡着，但通常情况下，睡眠质量极低。

可他跟林菀在一个房子里的那一晚，他睡的挺好。

当时他以为是喝了酒，酒精的作用。

可他离开别墅，回到自己的公寓后，不管喝多少酒都不行。

后来他又去了别墅，而这之前，他已经一个星期没睡着过了。

所以林菀见到的他疲惫不堪。

“菀菀，你能让我睡着。”陈漾说，“我们两个人的磁场是相互影响的。”

“……所以呢？”

是啊，所以呢？陈漾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他该祈求林菀跟自己在一起吗？那好像有点不要脸。哪怕他确实挺喜欢林菀，可林菀明显没这个意思。

“陈漾，”林菀说，“我帮你治病可以，但是要给钱的。”

林菀非常缺钱。

不光是要给母亲看病，她还想在市里买房，把母亲接过来养老。她还想给她请个阿姨，让她安度晚年。她有无数个关于未来的计划，而这些计划想要实现，都需要通过钱。

陈漾点了个头，也没问她要多少，反正，不管她要多少，他都有。

两个人的关系，以前是雇佣，以后依旧是雇佣。

林菀白天出去给人画墙，晚上回来陪他睡觉。

不用在同一个房间，在同一个房子里就行。

她住在他的公寓里，有时候还会给他做个饭。

如果这样都不能产生感情，要么的陈漾爱无能，要么是林菀眼睛瞎。

何况陈漾对林菀是真的好。

从不强迫她做什么，又经常在她口袋里塞钱，还总喜欢买一些小玩意逗她开心。林菀一再提醒自己不要过分沉迷有钱人的把戏，一面又经受不住诱惑，每天工作完回到家，特别期待一打开门就能看到陈漾的身影。

某天林菀的母亲发来视频消息，问她在哪儿，林菀支支吾吾说不清，她向来不擅长说谎，最后只能说自己在客户家里。

林母很是震惊，以为自己女儿傍大款，紧张的不行，劈头盖脸的把林菀一顿骂。

林菀也挺委屈的，这不都是为了赚钱么？

陈漾打开家门的时候，林菀低着头擦眼泪，林母在那边说了很多道理，林菀只是嗯。

林母说：“别赚这个钱了，菀菀，钱多少是多啊？没什么比女孩子的名节更重要。”

林菀只是恩，陈漾不干了。

他关上门，走过去，拿起林菀的手机说：“阿姨，我不想放开菀菀，我要娶她。”

林菀惊呆了，林母也是。

7

林母从老家赶来的时候，陈漾旷工三天，全程接待。

陈漾的公寓里，他已经做好了一切被拷问的准备，姿态低的不能再低。

林母问他：“为什么不想放开我女儿？我们只是普通人家，不爱做梦的。”

陈漾握了握拳：“菀菀是我的药。”他声音低沉恳切，“阿姨，我有睡眠障碍，菀菀在我身边，不用一张床，就在一个房子里，我就能睡着。”

林母眼神闪烁片刻说：“哦。”

林菀的爸爸，就是睡眠障碍死的。

他那时候刚三十出头，一个半月没睡着，心脏承受不住，猝死了。

也许这就是风水轮流转。

林菀的父亲睡眠障碍，林菀，刚好能治疗这种障碍。

陈漾看着林母：“但是阿姨，我想娶她，不是因为她能治我的病，而是因为我喜欢她，我离不开她。”

林母不知道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迟迟不表态。

陈漾又说：“您怎么才肯让菀菀嫁我，要求您尽管提，我都答应。”

林菀生怕母亲提出什么类似于婚前财产规划之类的无理要求，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杯子，脸色苍白。

林母看着林菀，又看着陈漾：“我不要，你看着给。想给多少，都是你的心意。”

陈漾点个头，懂了。

8

林菀已经一周没见过陈漾了。

她心里很忐忑。

虽然画墙的工作还在继续，但她现在对钱的渴望没有那么多了，她更希望知道，陈漾是不是还好好的。

他离开自己睡不好，她放心不下。

林菀回到公寓式晚上十点，她累得不行，开门的时候也没注意主卧的灯亮着，去了洗手间洗完澡，穿着睡裙出来，恰好遇上刚从卧室出来的陈漾。

两个人四目相对，林菀愣住。

陈漾憔悴了太多，眼窝都要凹陷下去了。

陈漾看见林菀，笑了一下，然后紧紧抱住她，勒的她生疼。

“你去哪儿了？”林菀问。

“办事。”陈漾说，“菀菀，陪我睡会儿吧。”

陈漾睡了12个小时，从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他固执的圈着林菀不让她走，林菀没他力气大，挣扎几下就不争了，她听陈漾说：“菀菀，这房子现在是你的了。”

林菀很震惊。

其实不止，陈漾把他所有东西都给林菀了。

除了他公司现有的股份——因为股权变更太复杂，一时半会无法操作完。

林菀觉得他疯了。

“我没疯，菀菀。”陈漾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死了的话，有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你还活着，好好的。”

“恩，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好好活着。”陈漾说，“所以我把这些都给你，你就好好陪着我，行吗？”

真是卑微。

林菀没回答，只是捧着他的脸亲吻。

9

林菀和陈漾在一起了，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陈家人没有任何异议。

儿子三十二岁了，再不结婚，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而林菀又能治他的睡眠障碍，好像真的是天选之人一样，他们没理由阻拦。

不过要说一帆风顺，也不是。

陈漾的前任来找过林菀，口出恶言，说她如何配不上陈漾。

林菀看着趾高气昂的女人说：“您能小点声吗？他出差三天没睡觉了，在休息。”

女人愣住，她很惊讶，陈漾竟然可以睡着了？

“我是他的药。”林菀说，“所以，我或许配不上他，但他的病只有我能治。”

这之后，陈漾的前任再没打扰过他们。

因为有些事情可以替代，但有些，不能。

而林菀，就是陈漾的不可替代。

后来两个人领了证，却没有办婚礼。

他们住进了林菀画墙的那个别墅，带着林母一起，陈漾请了两个阿姨照顾，让林菀放心。林菀依旧白天出去画墙，晚上回来陪他。如果他出差，她就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陪他。

陈漾能睡着了，精神好了，公司经营的越来越像样。

陈爸和陈妈都说，林菀旺夫。

林菀只是笑，旺夫她或许做不到，但让陈漾好好睡一觉，她很擅长。

两年后，陈漾和林菀的孩子出生了，是个浓眉大眼的男孩，从出生起他就没怎么闹过，困了就自己睡。林母看着小外孙说：“你外公和你爸那么些年丢失的睡眠，都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