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是的,菟丝没有和阿远订婚!阿远是表哥,不是丈夫。www.miaokanw.com”

蓝菟丝的话拯救了白罡皓的意识,他差一点就要支撑不住双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了。可是能让他宽心的也就这一瞬间而已,因为就算对方不是任远,但蓝菟丝手上的的确确有一枚刺眼的钻戒。

“那菟丝和谁订婚了?”同学中有人好奇地发问。

“学长。”

“咦?是大学的学长吗?”

“嗯。”菟丝点点头。

任远适时地介人说:“阿丝和一位同样是念兽医的学长订婚了。只是对方现在去日本的北海道研习,所以不在台湾。”

“这样啊,真可惜,不能看到菟丝的未婚夫。不过这也是一桩喜事,来,我们大家一起为菟丝的好事于一杯吧!”同学们又开始起哄,反正只要能喝酒,管它理由是什么!

白罡皓的心中五味杂阵。当自己被过去的回忆困住而停滞不前的时候,周遭并不会因此而同步停止,蓝菟丝将他忘记之后,她的人生依然在转动,和别的男人邂逅、恋爱甚至论及婚嫁……被命运之轮所遗忘的只有他。

突然间他胸口浮现一股怒气。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早知道来了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倒不如别来参加这场同学会。他不是为了看蓝菟丝那张洋溢着幸福的小脸而来,更不是为了跟她说一声“嗨”而来,他绝不接受这么可笑的结局。

她的眼睛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专注地看着他一个人了吗?

她曾经给予自己的无边信赖,已经全部成为另一个人的专属了吗?

她那么、那么坚持,就算是发着高烧也不惜使尽全力留住他的坚持,已经在那一天就全部烧尽,一点点留恋都没有了吗?

不,他不接受这个事实。一定还留存在她记忆深处才对,一定还锁在她心里的哪个角落才对,就算剩余不多,就算只有一丁点……他绝对不接受她已经远离自己,到他伸手不及的地方去的结果。

应该还可以再做必件么的……他不能先绝望,菟丝只是订婚而已,还没有结婚,他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白罡皓的腿便自发地朝蓝菟丝走去。先是任远看到了他,微蹩的眉还带着几分敌意,只是不再那样深刻,任远接着低头在茧丝耳边说了几句话,菟丝点点头,看着任远离开。

“恭喜你了,蓝同学。”白罡皓的声音出奇地平稳,谁都无法从他那温柔的微笑中,看出他内心的激动。这是赌注,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就这样掳走她、囚禁她,直到她记起她对他有过的爱恋。

“谢谢。班长。好久不见。”

菟丝的眼光有些闪烁,有些不安,令白罡皓喉咙一阵紧缩,她为何要用如此陌生的眼光看着他?难道她所忘记的不光是那段回忆,甚至连他这个人也都不记得了吗?同学至少也两年,即使不提那段日子,她也没有理由害怕他或恐惧他喊!

“是啊,真的好久,从毕业到现在吧!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那之后你顺利出院了吗?没有什么不舒服?会不会偶尔头痛呢?”

她越是问躲回避,白罡皓就越是紧盯着她不放,两人的立场和从前有着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五年前的白罡皓绝对无法想像,有一天他会成为紧迫盯人的那一个。在这样的目光攻势下,蓝菟丝大大的黑眸中益发显现恐惧的色泽。

“没……没有……那不过是个小感冒,我很快就好了,谢谢。”她左顾右盼,仿佛希望有人来拯救她,可是任远在吧抬那边和人讲话,而其他同学又都恰巧不在他们旁边。

“听说你现在在当兽医,有趣吗?”为了降低她的戒心,白罡皓转个话题说口。

单纯的她立刻眼睛一亮,点点头说:“有趣。动物们不会说话,不会骗人,它们好可怜,有痛痛的时候也不能告诉人痛在哪里,所以医生们要帮助它们!菟丝现在还不是兽医,还没有执照,不过等实习结束就可以考到执照。”

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模样,白罡皓笑了笑。“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兽医的。”

菟丝睁大了眼望着地。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白罡皓摸摸脸颊。

“没有。”她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班长不一样了。”

“我老了一点吗?都过了五年了。”

“不老。不是老,而是不一样了。”歪着头,菟丝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说:“以前的班长不会笑,笑的样子不一样。以前,冷冷的,有点可怕。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暖暖的,很好看。”

好久没有接触,但她坦白的话语还是一样让人觉得有趣又新鲜。白罡皓眼神一暗地说:“改变我的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孩,她教会我如何诚实地面对自己,让我知道了另一个我在哪里,本来我们约好要一起找到另一个我,可惜这个约定没有机会实现。”

“为什么?”菟丝立刻不悦地摇头说。“这样不好,约束是一定要遵守的!”

苦笑着,白罡皓想起当初第一次和她私下接触时,她也曾经如此教训过他,那是他们之间的开端,也是起点。

“她……消失了。因为一点意外,所以……”

菟丝惊讶地张大嘴。“她、她死了吗?”

“对某些人而言,她就像是死了吧!没有人希望她记起那个她,可是我还没有放弃,我还想再一次让她回忆起我们俩之间的一切,我想要把她找回来。”说着,白罡皓深深凝视着菟丝。“我想告诉那个女孩,我已经找到另一个我,这个我和另一个我都一样需要她,想要她在身边。”

“菟丝听迷糊了。”她不解地蹩起眉头。“那个女孩消失到哪里去,我还是不懂。不是死了,那么人怎么会消失,要怎么消失?好奇怪。”

“你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是我不好、我不对,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只是顾着自己,将她当成包袱、累赘,不珍惜她,反而一次次地伤害她,直到我彻底失去她之后,才慢慢想起她的好。”他感触良多的告白着,虽然知道这一切菟丝都不会仅,但他终于能对她说出积压在胸口已久的话。

“原来班长很笨。”

菟丝作出结论,很高兴地说:“喜欢就要好好地喜欢,小朋友都知道喔,不可以对人不好,不可以伤害人。做过的事,要是会觉得不做比较好,那就不要做。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明白,班长是笨蛋。”

“你说的对。”他一笑。“不提我了。再多跟我说说你的事吧?要医治动物们,应该有很多要学的吧?”

“很多、很多。你知道乌龟也会流鼻涕。打喷嚏吗?它打喷嚏的时候,声音是……”一开启话匣子就停不了的蓝菟丝,说到自己新近接触的动物病患,真是滔滔不绝。

白罡皓的面色没有半点不耐,只是微笑地听她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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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菟丝一个人丢在那边没有关系吗?白罡皓正在和她说话呢!”高若垠在任远还没有走到自己身边前,就先扬起眉看着他说。

任远拿走她手中的酒杯说:“你喝太多了。”

“呵,几年不见,头一句招呼的话就是这个啊?难道你就不能长进一点,学一点说话的艺术,称赞。称赞别人。好比说‘几年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之类的话吗?算了,期待你说这种话的我,一定是哪根神经不对了。”几分酒意在脑中发酵,高若垠暗暗在心中抱怨:要是不喝点酒压压惊,她哪能从方才的惊吓中存活下来?

倘使任远真和蓝菟丝订婚,现在她一定是躲在女生厕所放声痛哭,气自己竟对一个铁打的猪脑袋痴情了五年。

任远跟酒保要了一杯冰水,送到她面前说:“喝了它,醒醒酒。”

高若垠不悦地推开。“你还不快点回去蓝菟丝身边,少了你这位忠心耿耿的保镖,小心地会再度被白罡皓拐跑喔!”

“我‘现在’想跟你说话。”任远又把酒推回她面前。

高若垠瞪了瞪他,再度把碍眼的水杯推开。“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你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他这回直接拿起水杯,塞到她的手中说:“在我说之前,你得先喝完这杯水,把你脑袋里的酒虫赶跑。”

“如果我就是不想喝水呢?”高若垠也拗起来了。

任远困扰地搔搔头,最后抢过她手中的水杯,宣告道:“那我只好使出强硬的手段了。”

高若垠才好奇他有啥“强硬”手段,他的脸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接着做出了令人难以相信的行为,他将嘴巴覆住了她,她的惊呼声伴随着冰凉的冷水窜回喉咙。

这……到底……吓得高若垠满脑子的酒虫不知飞往何方了。

他灌完了她一日水后,轻声地说:“这可是你逼我不得不这么做的,高若垠。”

她捂住嘴,比什么都让她来得吃惊的,并非他的举止,而是他出乎意料的高明吻技,光是这样短短一分钟,她就以为自己的膝盖会融化在椅子上,天啊!这家伙该不会是那种问骚型的,表面上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其实内心就像是易燃的锌,一点就爆炸?

“现在我要说的话,你可要好好地思考过后再回答。”

他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们之后,才咬了一声往下说:“我是个不懂拐弯抹角的男人,个性很直,不懂得女人的纤细心思,又迟钝,脾气也不算挺好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我这种应该不会有人喜欢我才对,可是……那个……我常常在想,以前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没错。要不是喜欢你,谁会那么多事,插手管东管西的?嫌吃饱撑着没事做,我大可以去跳有氧舞蹈。高若垠翻翻白眼,果然自己当年的“喜欢”,半点也没有传达到这个鲁男子的眼中。

“而且你方才听到我和菌丝订婚的消息,摔破了一只杯子对吧?所以我大胆的假设……你该不会……还喜欢我吧?”

哈!大有进步。过了五年,现在总算学精明一点了,然后呢?够吃惊吧!想不到我笨得爱上你这根木头。高若垠微红着脸撇开头,真想挖个地洞钻下去,以前气他迟钝不解风情,现在气地迟钝不会挑时机。哪个时间、场合他不能谈,偏挑一堆老同学聚会的时候,跟她讲这个?!

“如果是的话,那个……虽然……晚了五年,但你要不要和我交……”突然,任远半途停下他的告白,一击额头说:“啊,我刚刚忘了先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闻言,高若垠眼睛冒出火花来,心中的甜蜜刹那间被吹得烟消云散。“任远,你是存心的吗?”

“咦?呃,当然不是,我真的是忘了先问……”

“废话,当然没有。如果有的话,我绝对会把那个男人带到这边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看看,我高若垠已经找到一个比你这根木头好上千倍、万倍的男人了。可气人的是,过了五年我还是找不到,找不到一根比你更笨、更蠢、更讨人民却又是世界上最喜欢的木头了!”高若垠抛却所有的淑女形象,不顾一切地脱口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