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 绝刀·铇 奇策士

第三章——奇策士

如果要按教科书上的顺序,或许现在应该讲一讲奇策士·尾张幕府家鸣将军家直辖预奉所——军所总监督名叫咎儿的白发女性的前半生比较妥当,可是还是在稍后一点的场面讲吧。一是因为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二是因为,更重要的是,应该有不少人希望她继续保持一下神秘感。但是,现在若要稍微揭晓咎儿身世的话——咎儿绝不是个对幕府忠诚的人。

收集四季崎记纪之刀也是——

来到这座不承岛也是。

都不是为了幕府。

比活在这世上的任何人,都不像拿钱做事的忍者或是为名誉而行动的剑士——这就是奇策士·咎儿。

揭晓这一点也是此故事的目的之一。

失败了。

咎儿想到。

到底什么失败了,目前还不清楚——也许来到这个无人岛本身就是个失败。或许试图使用虚刀流本身就是失败——为什么自己要选择虚刀流呢。

选什么不好,偏偏是虚刀流。

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

虽然通过之前的对话已经充分认识到他的脑袋很笨,可没想到竟然会笨到那种地步。竟然会在战斗中把雇主给遗忘了——不带这样的。当然,要被问到是否有躲开真庭蝙蝠的手里剑炮的方法时,她只能回答只有那个方法,所以被蝙蝠抓住了这个破绽,容许他拐跑咎儿——也不能过分责备七花。说到底咎儿目前还不是七花的雇主,何况,据说这是七花的第一次实战——虽然拿虚刀流和普通的剑术一概而论也许奇怪,但应该不会有应对敌人逃跑这种事态的训练。

道理上是这么说。

但是——敌人可是一名忍者。

以卑鄙卑劣为卖点的。

他说过——倘若可以使用忍术对抗的话。

真庭蝙蝠只是言出必行了而已。

一发射完手里剑炮,蝙蝠就踢开沙滩,几乎只用一步就追到咎儿的身边——大意的是,因为咎儿自己也和七花一样,惊讶于蝙蝠那非人的招数,所以没能避开——。

部队。

就算她始终保持冷静,没有武艺心得的咎儿是根本无法避开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蝙蝠的动作的。

非武装乃是她的骄傲。

放弃一切武装的身份——奇策士。

“真他妈可恶,好险好险。那小子真是太厉害了——超~级夸张的。竟然一瞬间就对手里剑炮做出了反应。一般都会反射性地逃跑才对——嘛,kyahakyaha,毕竟不是别人,是你投靠的人嘛,我也想过他会不一般的,对吧小猫咪。”

蝙蝠一边呵呵笑着——

一边看着被绑在树干上的咎儿。是粗绳——当然,这根粗绳也是从蝙蝠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因唾液湿滑得很恶心。

蝙蝠把咎儿扛在肩膀上,跳入山林中,这里跑跑那里跳跳地,在山中尽情地乱跑一通——当然,他和今早的咎儿不一样,为了防止不小心留下脚印,移动方式基本上是在树间跳跃——在跑到相当深处的适当地点,终于停下了脚步。被捆绑的时候,咎儿也没有抵抗的余地。她首先在身后被绑住双手腕,然后身体又被一层又一层地绑在了树干上。

“不过,太天真了——也许适合战斗,但那样不适合战场。不过在这个岛上长大的话,这也情有可原。”

“哼……胆小鬼。”

咎儿骂道。

被绑住后的现在,也就能做出这点抵抗了。

“你害怕正面和虚刀流交锋吗。”

“喂喂喂喂,瞎嚷嚷什么呢。我可不是什么剑士还是武士,才不会堂堂正正决斗呢。那样做反而丢死人了。会被同伴们欺负的。傻子才会去用力量去对抗力量呢。以计谋挑战力量才是聪明人的选择——对吧,奇策士小姐?”

“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你这个杂种。”

咎儿像吐口水一样说。

“你的做法是一个强者在蹂躏弱者罢了——只是在想些最有效率偷懒的方法罢了。我的奇策是为了弱者咬向强者的,削走生命和灵魂的方法——。”

“你说的好帅啊——可是奇策士小姐。我还知道你一些很逊的事情哦。”

“啊……?”

“嘛,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忍者,不是剑士。拿我和锖白兵之类的当一回事我也会觉得困扰的——。”

蝙蝠优越感充足地笑着。

那是已经裂开的嘴裂得更开的笑容。

“啊啊,你和虚刀流的对话,我在旁边也听了,这对忍者来说也是正常的吧?没想到我的后继人是锖白兵——嘛,不是那个级别的话,也不能跟真庭忍军平衡了。嗯?可是这样还是被背叛的话,那就毫无办法了~,这种感觉?”

“原来被你听到了……也是啊。”

“别做出那么讨厌的表情呀,小猫咪。又不是偷看了恋人之间的幽会——嘛,我也在想你是不是应该更戒备一些。你头脑虽然好使,可防御太薄弱了。”

“…………。”

被这样说也没办法。

完全没考虑到他变成了船夫的可能性是个事实——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男子的能力。虽然不知道手里剑炮——她明明对真庭蝙蝠能做什么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啊,就算没注意我在偷听,那句超萌的台词是啥呀。‘我准你爱上我’喂喂,竟然会说这么厉害的话——真希望你也能对我说那种话。”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说出来就不会背叛我?说什么傻话。你这混蛋,打算拿我当人质吗?”

“人质?那也不错。”

蝙蝠夸张地耸耸肩。

“可是,你和虚刀流才刚见过面——对虚刀流,你也许还不能发挥好人质的作用。不过如果是那个大姐的话一定会成为好人质的。”

蝙蝠愉快地说。

咎儿想到“那个大姐”指的应该就是七实吧。既然被偷听的话这也是当然的,她的存在也暴露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不那样做了——那个大姐看起来也是一号人物。我原本打算用真庭蝙蝠大人的必杀手里剑炮把麻烦的你和虚刀流一块收拾掉的——看来是被那个大姐给妨碍了。”

“…………。”

这么说来还真是。

咎儿事到如今才发现,第一个对瞄准小屋的第一击手里剑炮做出反应的是七实。自己跑进手里剑炮的射程范围内,推开七花和咎儿的肩膀——赶在手里剑炮穿透墙壁之前!

鑢七实。

看来她也是一名虚刀流。

“反正这座岛也无处可逃——先杀死你和虚刀流,我再接着去杀死那个大姐吧。”

“……要杀我的话,赶快动手吧。”

“别装清纯了,小猫咪——你难道不是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着怎么骗过我不是吗?你那一肚子坏水,比我的还要混沌呢——。”

蝙蝠努一下把脸凑近了咎儿。

近到两人的呼吸都能吹到对方的距离。

“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因为我还有好多事想向你打听呢。那个手里剑炮也是,先不管虚刀流,我原本就没有杀掉你的打算哦?一块解决什么的只不过是中措辞罢了。当然了,你只要到濒死的程度就够了——kyahakyaha。”

“既然你有这个打算,你应该去学一学什么叫手下留情——那样的炮击,先不说虚刀流,我绝对会死掉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么脆弱。”

“别说得跟自夸似的。我的计划里那个虚刀流能多少成为你的肉盾的。……我想让你告诉我的当然就是关于四季崎之刀的事情——四季崎记纪完成形变体刀,除了现在在我腹中的绝刀‘铇’,剩下的十一把刀的所在、所有人、以及其特征。”

“…………。”

“记得你说什么知道其中的六把。可是,尚未查明的另六把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吧?旧将军时代可是掌握了所有的所在地——以你引以为傲的军所的力量,应该能从那里开始查起吧。”

“…………。”

“当然我自己也调查了一些哦——比如说,由锖白兵征收,而后直接失踪的薄刀‘针’。这也是一把有趣的刀——就如字面之意,据说是个薄得特别厉害,如果从上面看的话会看不见的刀——只有达人才能用得了的刀,对吧?就像‘铇’的着重点在于‘坚固’一样,‘针’的着重点在于‘轻巧’——对吧。可是因为薄所以容易折断,除了绝不会斩偏剑线的达人之外无人能用——kyahakyaha,我理解你为什么指示锖白兵一开始就就去夺取这把刀。现在的日本也只有锖白兵才用得来那种刀了。”

“…………。”

“还有个着重于‘数量’的刀吧。叫千刀‘锻’来着?号称千刀为一刀的,荒唐的刀……嘛,我也能调查到这里啦。不过,如果能得到你拥有的情报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为此我才会跟着你来到这个岛上。可是你啊,你跟那个虚刀流说的,到最后也跟对我说的一样多。”

“…………。”

“不说话啦。操——。”

蝙蝠不愉快地咋舌。

凑近咎儿的脸也离开了。

“——我姑且邀请你一下。背叛幕府,和我们联手吧?我们会给你算好你那一份的。我们也没有要贪得无厌的打算。”

“我拒绝。”

咎儿立刻回答道。

“我信不过拿钱做事的人。”

“你在生气我背叛你的事吗?所~以~说——信任忍者才是奇怪的呢。嘛,不过这时候你一定会生气就是了——。”

“所以,你到底在说什——。”

“算了。”

蝙蝠单方面打断了对话。

“说实话啊,现在在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间在进行着竞赛——看谁能得到更多的那些十二把刀。虽然最后的赚头是要分摊啦,不过得到的越多最后的份额也就越多——虽然现在是我领先一步……他们各个都是不容小视的对手。特别是川獭,他真的是个很适合做这类事的忍者——如果能和你联手的话,那就幸运了。”

“算你倒霉运吧。”

“请你说运气不错——因为这样一来我就能肆无忌惮地拷问你了。……果然还是脸白了?kyahakyaha,遭受怎样的刑罚,也好过被忍者拷问——好残忍的格言啊。我们还不至于做得那么残忍。”

“咕……。”

“放心吧,又不是说现在在这里拷问——手里也没有道具。刚才的第二次手里剑炮,就让我吐出了除‘铇’以外的所有武器。一般情况下,那可不是一天会用上两次的的招数。所以向你的身体问问题得等回到本土咯——再次之前,我先处理掉虚刀流。”

虚刀流第七代当家——

鑢七花。

“竞争对手只要真庭忍军的同伴就足够了。那个锖白兵也是早晚要收拾的……kyahakyaha,要是在拷问你的时候从后面吃一记手刀我可吃不消。”

“……既然如此,刚才直接打下去不就行了。看样子又不是被逼到非重新准备的地步。”

“我不是说过吗?傻子才会硬碰硬。现在不是那种时代啦。一对一的真刀真枪什么的,太土气了。kyahakyaha,说来,不是剑士的我和不持刀的虚刀流,要我们动真刀子岂不是太滑稽了?哪儿来的真刀呀,跟乌骨鸡一样滑稽(译者:日语中‘骨鸡’和‘滑稽’发音相同),虽然乌骨鸡也没有什么好滑稽的。懂吗?是笑话啦笑话。虽然在奇策士的你面前这样做是班门弄斧,不过活下去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和比自己强的人战斗。保守一点,不能跟拥有自己一半以上实力的人战斗。不对,还是说,听你说的刚才那个搞笑的台词,与其说班门弄斧还不如说是对牛弹琴?”

“是班门前讲戏言。我没有兴趣和弱于自己之人当对手。”

“是吗。我们兴趣合不来呢。”

“你把七花当成了强劲的对手吗。”

真庭忍军的头领。

如此评价一个实战经验皆无的男人。

“如果是正面交锋的话。如果我是一名剑士,或许就会输给他了。我是这么想的。至少有实际的可能性。可是我是一名忍者——我有方法去否定那可能性。”

“一个抓了人质,把对手引诱到山中,打算偷袭的男人,净说些神气的话。”

“啧啧啧。我不是说过你不一定能成为人质了吗?而且这座山对虚刀流来说就像自己的家一样,还引诱个屁呀。这儿完全就是虚刀流的领域。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和他打的话,不利的将会是我了。如果虚刀流跑来连你也一起把我干掉的话就完蛋了。”

“怎么会连我也一起——。”

有吗。

那种可能性。

虽然是否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值得斟酌——可咎儿确实无法预测那个脑袋笨到家的男人,在这种状况下会如何行动。

聪明人无法了解笨人的想法。

而且——说不定。

如果是虚刀流的话……。

如果虚刀流是那种流派的话……!

“所以,我不会偷袭的。我会从正面堂堂地迎击他。”

“…………。”

“你那表情是那怎么可能的意思吧?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哦?我作为忍者的能力——。”

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真庭蝙蝠。

他作为忍者的能力是,在其体内收藏明显超过物理性极限的量、长度的武器、绳索等各种物体——才怪。

这种事情只不过是他能力的冰山一角——不,仅仅是皮毛罢了。刚才蝙蝠说过同样作为十二头领之一的真庭川獭为“适合做这类”,可就是因为蝙蝠的能力比任何人都更适合这类任务,所以咎儿才会一开始就向真庭忍军委托了这次的事情。

咕扭一下。

蝙蝠的面貌变样了。

仿佛拿捏粘土似的,用双手来回摆弄脸上的皮肤和肌肉——不只是脸,他使劲压缩起整个头部——

“嗯……好了。这样如何?像吗?”

不到十秒钟——

蝙蝠的头部就变成了咎儿的头部。就像只把脖子之上的部位替换了似的——。

这可不像变装术那么简单。

岂止是骨骼,连肉质都变了。

头发也变长——而且颜色是白色了。

连额头上的鼓包都完美地再现了。

“唔……!”

虽然很罗嗦,咎儿从前就知道他这个能力了——可是,不管看几遍都让人不舒服。任意将自己的肉体,从形状到质感到色素,自由自在地改造——!

蝙蝠就是这样化成了船夫。

化成了咎儿严选的,可信赖的船夫——所以咎儿马上就明白了。被七实指出船夫的存在之时,她确信炮击小屋的一定就是真庭蝙蝠。

明明那么地严防了跟踪——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同行。

当然,真正的船夫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此乃忍法骨肉细工——kyahakyaha,对了,身体也得改造一下。kyahakyaha,你的身材不错哦——。”

咕滋,咕滋,咕滋,咕滋——

肌肉和骨头弯曲的声音。

身体从肌肉发达的男性,变成了纤细的女性身躯——没错,在真庭蝙蝠的忍法面前,不只是身体的大小,连男女之差都构不成问题。

虽然作为表现一名忍者的词语,在这里使用一个过于常见的很抱歉,可是这个真庭蝙蝠,不折不扣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真正面目——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年老,任何人都不知道。连刚才的样子也是,有可能只是他自己造出来的。就算连他本人都忘记原来的形状,也没什么奇怪。

柔忍者,真庭蝙蝠。

他之所以把白刃或裸露的手里剑放进体内仍不流一滴血,原因在于他那可怕的柔软性。

拥有比任何人都柔软的身体的他,目前持有着比任何东西都要坚硬的“铇”,这是多么讽刺啊——

不过这或许是必然的。

就像让锖白兵首先征收“针”一样,咎儿也因此让这个真庭蝙蝠去征收“铇”。

细致的部分就用手捏呀扭呀的调整,真庭蝙蝠完全变成咎儿虽不至于只花十秒,却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即使如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自己的眼前被逐渐完形,咎儿的心中不可说是平静的。

“这样就好……了。”

连说出来的声音都变成了咎儿的。

kyahakyaha,蝙蝠用咎儿的声音笑道。

“你认为这和自己的声音不同吧?可是自己认为的自己的声音,和他人听到的自己的声音,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哦?在大家的耳朵里,你的声音就是这样的。自己听自己的声音,觉不觉得恶心呢?”

应该不是在模仿声调。这和那些模仿,从根本上就是不同种类的技术——因为,蝙蝠改变了声带的形状。恐怕连肺和心脏的形状都和咎儿一样——因此。

声音可说是分毫不差。

不是因为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

咎儿也觉得恶心。

竟然连身体的内部都被模仿了。

“你难道要用那个模样……使七花松懈。”

“嘛,就是这么回事。关于这件事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卑鄙啦无耻什么的。夺取‘铇’的时候也做过差不多的事。”

“…………。”

说得没错。

这名男子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变身术。

“不——我任何时候都不愿被你说任何事。”

说了意味深长的话后——蝙蝠唰地一下把手臂塞进了嘴中。虽然这个行为是“不想让他用自己的样子做出的事”排名第一,被绑在树干上的咎儿却没有办法阻止他。或许蝙蝠是为了让咎儿感受这种无力感,而特意做给她看的。

不一会儿,拽出来的手里,握住了一个包袱。似乎是个严谨地包裹着和服的包袱——咎儿一眼就看出那是什么了。没错,这男的化成船夫的时候并没有穿着现在的变形忍者装束——

“就算容貌身材都变成了你的样子,穿着一身这么松垮垮的衣服的话一下就会被看出是我了——嘛,虽然把你剥光或许会有趣得很,可惜我没有那个时间。以防这种事发生,我特意准备了和你一样的服装。”

用包袱包住应该是为了不让衣服沾满唾液。船夫的衣服应该也同样用包袱包好,装在肚子里吧——难道这男人的胃袋通往四次元空间吗。这里似乎有不能仅仅靠身体的柔软来说明的神秘。不用说,试图用头脑去理解忍术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kyahakyaha,别忘了在交给上面的报告书上写好,我早~就准备好替换衣服这件事哦?因为有很多人会去在意像‘衣服哪来的’这种小事的——不过,你交给上面的不是报告书而是检讨书就是了。”

“……出现了如此荒唐的忍者这事本身就不好写。”

“哈,也许是吧。真是——穿这么贵的衣服。虽然我要了发票,可这个能从经费扣除吗。搞不好就是自掏腰包了。我要囧了。不过这和四季崎记纪之刀的价值相比,算不上是什么支出——可以忽略不计了。”

“你这个金钱的努力——难道不觉得害羞吗。”

“一点都不。别再让我重复了,现在已经不是那种时代了。用狡猾手段赢的人会得到‘你好聪明哦’‘你好酷哦’之类的赞扬。即使这样,也或许会主张什么奇策士不是这样的~这种话。”

啼哩突噜地脱掉忍者装束,蝙蝠换成包袱中的奢华和服。不论是穿衣还是什么,他都一个人灵巧地完成。时不时地做出以人类骨骼根本做不出的手臂动作,调整背后的带子。穿上同样准备好的雪驮,最后用包袱包好忍者装束,昂~~地张开嘴吞了下去。

“然后,把和服的下摆像这样撕开……好。好了,这样就分毫不差变成和你的了。kyahakyaha,扮成你直接登城到尾张城也不错唉?在那边惹出乱子,让你变成一个通缉犯,这样你就不得不协助我们了。”

“愚蠢……这变装应该不适合持久。而且面对多人的话必定会露出马脚……。”

“别认真回答呀,我只是开一个玩笑。真是顽固的人呢。如果这个忍术,也能复制脑中的内容就方便多了——看来我的修行还不足啊。……嗯,对了你腰带上的武器怎么了?不是戴着一把一点都不适合你的好刀吗。那个被没收后就一直放在小屋了吗?”

“……啊啊。”

似的。

因为咎儿没有佩刀的习惯,所以追赶两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要带走那把刀。嘛,就算她想要回来,七实也不大可能这么容易就还给咎儿,而且咎儿原本就没有用刀的才能。

“那就没办法了……看来只能用‘铇’解决了。凭这个身体的肌肉也不可能打得过那小子……而且手里剑也没了。”

“你认为能做到吗。”

“当然了。若是对手是知道我的能力的你的话不知会怎样,不过就凭那个只知道我是个能从肚子里拿刀的忍者的虚刀流——而且他看起来是个老好人。我觉得他对暗算没有抵抗力。嘛,在这么悠闲地岛上长大的话也情有可原。”

“你不是说——要堂堂正正地打吗。”

“我说过会从正面堂堂地,可没说要堂堂正正的呀。虽然如果能变成姐姐的话就万无一失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姐姐长什么样——不只是偷听,是不是还应该偷看来着?话说姐姐怎么了?还留在那个挖地式小屋里吗?”

“…………。”

应该是的。

看都不用看——交给弟弟就不会有问题了——如果想确认虚刀流的话一个人请便——她是这么说的。

看来七实真的很信赖七花。

可是,看现在自己的这幅模样,咎儿只能认为那份信赖是偏袒的看法了……当然了,她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就向蝙蝠透露七实的所在。

咎儿保持保持沉默不回答。

也许蝙蝠也没有期待会得到答复吧,说了一句“哎其实也无所谓”。

“顺利杀死虚刀流后,接着就变成虚刀流把姐姐也给杀了吧。这么小的刀,就算逃到什么地方,应该不难找出来的。抱歉了,你先在这里等着吧。”

“咕——等,等等!”

遭到真庭忍军的背叛。

遭到锖白兵的背叛。

如果在这时被杀死虚刀流的话——

那就真的没有对策了。

她会失去收集四季崎之刀的手段——如果变成那样的话。

不论是失败还是什么,咎儿事到如今,除了依靠虚刀流就没有对策了——只剩下这个奇策了。

我明明是!

不能在这里停留的!

“反正也无所谓吧。”

蝙蝠笑道。

用咎儿的面孔,眯起眼睛笑道。

“不管我杀不杀他,那小子是绝不会协助你的——什么‘我准你爱上我’啊?好萌的一句台词啊,我也想被你这样说唉。接着我就能这样回答,‘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上你的’。”

“…………。”

“虽然我背叛你的原因是为了金钱——可就算不是如此,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怎样的人的话,我就不会跟你组队了。刚才邀请你也是为了再一次背叛你。”

然后,蝙蝠重复了。

那句台词。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上你的。”

真庭蝙蝠没有可讲述的半生。

他——其惊人的能力被揭晓的现在,虽然仍将他标记为“他”可能不妥当,但为了方便还是叫“他”吧——自从诞生于真庭之乡之时就是一名忍者,作为忍者的由忍者进行的为忍者的忍者长大。

没有价值观也没有人生观。

到了他的顺序所以成为了头领。

仅此而已。

作为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无所属的忍者之乡,真庭忍军的一员,他或许是适合得不能再适合的,可以称他为忍者的榜样的忍者。虽然真庭忍军的主旨是单独行动,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劣,而是单纯的因为每一个人的实力之高,一人便能挡万夫,倘若协助的话多数情况下他们会互相阻碍彼此的能力,所以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样罢了,所以这样的他在真庭之乡的十二头领之中可以被划分为比较能信赖的种类。虽然提出让整个乡都做逃忍这种荒唐方案的不是蝙蝠,但创造出其契机的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完成形的十二把。

如果能把它们都卖掉的话——

这将会成为他们作为忍者的最后的工作吧。

躲在阴影之中的生活也会结束的。

不用再继续隐忍了。

真正意义上的——不用再忍了。

该考虑的是要把变体刀卖给谁——毕竟那是只要一把就能买到一个国家的刀,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买家的,这就是他们的头痛之处。虽然这个国家除了长崎的一部分正处于锁国中,只能到国外去寻找买家了。对了,干脆让整个乡都移居到海外也不错——反正这个国家也没有容吾等活下去的地方。

不管何时。

“……为此。”

蝙蝠出声嘟哝道。

用名叫咎儿的奇策士的声音。

“我必须要确实地收拾掉虚刀流——。”

在那之后。

万一被发出声音叫来虚刀流或他的姐姐就麻烦了,他用布条堵住被绑在树干上的咎儿的嘴(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说明那个布条是从哪里来的吧),真庭蝙蝠立即而迅速地展开了行动。

网早已被他撒下。

抱住咎儿跳进山林后,为了不被七花追踪,他这里跑跑那里跳跳地,在山中尽情地乱跑一通了——在此期间,他其实故意在到处留下了痕迹。当然那些都是假痕迹——为的是将七花诱导向根本不同的地方。

深知这座岛这座山的人才会上钩的,不得不上钩的痕迹——也就是诱导。这时,那个基本上未和人接触过的男人的的对人能力之弱便会显露无疑。因为他从未有过被恶意欺骗的经验,因此也就不会有被恶意欺骗的想法。

经验不同。

据实说来,果然还是因为它。

不出所料,鑢七花果然来到了被蝙蝠诱导的地方——那里是今天早晨,七花原本打算背着木桶打水的,有涌泉的地方。当然,蝙蝠可不知道有过这么一回事——只要适当的宽阔就行了。二十年间一直使用的取水处开阔的原因在于,鑢家人不间断的打理——

蝙蝠从树枝上观察着,七花在那里,面对突然消失的痕迹而无法隐藏其困惑的模样。

高个子而且肌肉发达,可不会过分巨大的身体。

长度适中的手脚。

扎伤他的手里剑已经被拔出,流血也被止住了。

让呼吸丝毫不凌乱的心肺功能。

不管取哪里,都是满分。

蝙蝠在真庭之乡日复一日地训练才达到了现今的境界——看来鑢七花积累的训练也不比他少。为了杀死身在小屋的虚刀流的姐姐而必须要化为七花,蝙蝠因此现在在观察七花的肉体——不过他的身体完美得让蝙蝠都有些忘乎所以而看呆了。

虽然真庭蝙蝠能变成任何人的肉体——但前提是要有蓝本才行。他是无法变化成现实中不存在的人——比如身高超过十丈的怪力无穷的猛男之类的。如果蝙蝠再积累训练,继续磨练其忍术的话他也许就能达到那种境界了,不过那就像艺术一样——模仿虽容易创造却难。就目前,忍法骨肉细工是模仿的技术而不是创造的技术。

因此。

蝙蝠认为七花那实实在在被练出来的身体是美丽的。

——可惜了。

竟会这样想,真不像平时的他。

不,如果从“那个技术能卖个好价钱”的思想出发的话,也不能说不像平时的真庭蝙蝠。

真是太可惜了。

只能说是时运不好。

身为以不使用刀为卖点的虚刀流,第一个实战对手却不是剑士而是忍者,而且这个忍者持有的四季崎之刀,是以“坚固”为着重点的无法破坏的绝刀“铇”——

不能竞争剑技。

也不能折断剑。

倒霉的男人。

不,说刀倒霉的话,自从被咎儿盯上时起他的霉运就开始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别说是真庭忍军了,连四季崎之刀都不会和他扯上关系的——

——可是。

那个小子,感觉他不是那种能够呆在这么一个小岛上的人才——真是奇怪。

虽然这只是直觉。

干脆拉拢他如何?

以头领特权,邀请七花加入新·真庭之乡——

——不可能。

如果情况不同,或许还会有这个选择了——可是这次的工作队真庭忍军来说是最后的工作。也许是将收集作为十二头领间的竞争发挥了效用,蝙蝠的积极性也比以往高出不少,数把四季崎之刀的所在地也已经掌握了。回到本土后从咎儿的身体打听出来的话,应该还能掌握更多的情报。既然是这种情况,就不应特意拉入不确定因素——

真是,时运不好。

可怜啊。

他这个想法才真的不像平时的他。

“见了怪了——。”

一边在涌泉周围转悠,七花一边嫌麻烦似的一人嘟哝。

“——怎么回事啊,这是。他们去了哪里呢——”

“…………。”

他在东张西望,不过蝙蝠已经完全消除了气息,不可能被发现的。说来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蝙蝠想到。因为不知咎儿能否发挥人质的作用而实行的这个作战,可是不一定有人质作用的人能否成为诱饵,对他来说也是一场赌博……不过看来七花就这么轻易地上当了。

从他把蝙蝠和咎儿捆成一块叫作“他们”来推测,七花恐怕只是单纯的被蝙蝠逃跑才追上来罢了——简直就是野生动物。就这一点来说,蝙蝠没有选择把咎儿当人质的作战是正确的。咎儿连作为诱饵都起不了作用。如果这是一场赌博,蝙蝠是明显的输了。只不过,这样的结果还算好——

能确实地杀死他。

绝对万无一失。

蝙蝠确认放在肚子里的“铇”。现在他把“铇”的朝向和刚才相反地收纳——不以剑柄朝上,而是以剑尖朝上收纳在体内。从流程来说,他大概要从至近距离突袭七花的破绽了——无瑕把胳膊塞进嘴里拽出“铇”了。如果那样做还不暴露身份的话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他打算发射出去。

非手里剑炮而是刀剑炮。

那将会是最适合直刀的突刺吧。

由于不能很露骨地吸入空气,所以无法发挥出超常规的威力,但只要一口气吐出“铇”的话,轻轻松松的就能贯穿近距离的对手的心脏的。虽说是四季崎之刀,这个必杀技,如果不是像“铇”这种不用在意用法的刀的话他也无法使用——

“……好了。差不多该走了。”

已大体理解了七花的形状——这样一来杀害那大姐的准备也做好了。让迷失两个人踪迹的七花再焦急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他万一离开这里的话一切都泡汤了——不论是手里剑炮还是刀剑炮,都不是在狭窄场地使用的招数。

咎儿如果从树上出现的话那就太奇怪了,所以蝙蝠像是在下楼梯一样地“走”下竖直的树干,无声无息地降落到地面上,

接着——现身到取水处。

既然要做,就不要有犹豫。

咎儿刚才是怎么称呼虚刀流的来着——鑢?七花先生?不,好像是直呼其名——对他本人也是这么叫的。

多余的对话会让他露出马脚的。

设定上是“虽然被拐跑,但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勉强逃脱”就行。虽然以蝙蝠所知的咎儿的性格她是不会这样做的,他还是决定直奔向七花,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紧他——

刺死他。

“——七花!”

“——啊。”

听到咎儿的声音,真庭蝙蝠的呼唤。

鑢七花,回头了。

就如真庭蝙蝠所猜测的那样,鑢七花只是因为被对方逃跑了才追过来的——然后,不知那就是蝙蝠故意留下的痕迹,被引诱到路线上,到达了涌泉的取水处。

痕迹在这里就消失了。

当然,七花是不可能发现自己被算计了——虽然父亲的六枝和姐姐的七实不是这样,但七花一点都不懂兵法一类的东西。所以他非常不善于应付来自于战斗之外的攻击。心想痕迹一定会在某个地方,而仔细观察四周的样子,与其说滑稽,不如说显得可怜。

——如果是爹的话。

会怎么做呢,他想到。

如果是鑢六枝的话——会怎样应对那个手里剑炮呢……如果是六枝的话,或许在第一回合的“菊”就这段了那把绝刀了。就算号称是绝不会折断,绝不会弯曲的刀,只要放在鑢六枝的手上——

——不可能吗。

他不知道。

不过,如果是爹——第六代当家的话。

——大乱的英雄。

“…………。”

忍者。

四季崎记纪的变体刀。

不论是那一边都是七花未知的领域。

是未知的世界。

明明和那么强大的,人称大乱的英雄的六枝,十九年间不断地进行了训练……虽然他没有狂妄自大的意思,但看到真庭蝙蝠的忍法,四季崎之刀的性质后,那才让他吃惊不少。感觉就像是被拽进海里的井底之蛙的感觉。

——海。

海啊。

或许,本土上到处都是“那种东西”吗——七花想到。蝙蝠似乎称自己为真庭忍军十二头领之一人……也就是说,还有十一个人,还有十一个能做那种事的人。然后是,四季崎之刀也剩余十二把……也就是说还有十一把有那种异质的刀——

只要渡海。

“………………。”

可是他还有姐姐。

父亲去世的现在,他做不到留下身体虚弱的七实,离开这座岛的——不,他自己也知道,凭这种道理还无法说服自身的内心的。

家长是姐姐。

虽然七花的立场是应被保护的,但自己却对七实过度保护了——他知道。那个可靠的,乐于劳动的姐姐的话,就算没有七花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的。

只是七花不愿离开姐姐罢了。

不,这也不对。

比这还恶劣。

说到底,七花只是怕麻烦——离开小岛,渡海前往本土,他认为这样太麻烦了。像是辩解似的,对姐姐说出的话更接近真实。

连记忆都很朦胧的时候起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事到如今不可能再回到本土了——

我一点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

而且,也不想去了解——

“…………。”

咎儿说,坐船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不承岛有一艘船。

——所以。

还需要——理由。

如果有足以让他离开这座岛的理由的话——

不是拿钱做事的。

名誉什么的也无所谓。

让这样的自己行动的理由——

——我准你爱上我。

呼,七花想起咎儿的这句话,不禁失笑。不呀,再怎么说,那也不会成为他的理由的——可是。

——嗯。

对了……那个忍者好像说过变成了船夫来到这个岛上的……可是,从咎儿说的话来判断,她和蝙蝠应该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才对——恐怕是在得到绝刀“铇”之前就有过交集了。也说过军所向真庭忍军委托过几次工作。

这样的话,和那样的男子一起坐在船上,咎儿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吗……?把自己叫做什么奇策士,那么地主张、强调自己有多么聪明的女人——

变装?

不,变装的话……。

“……嗯~~~。”

如果七花再进一步思考下去的话,他或许就能找到事情的真相了——也说不定。嘛,根本上来说,要让他想到蝙蝠的身体不用变装而直接就能变身成任何人,这本身就是无厘头的要求,可是这个可能性姑且还不能否定。

可是。

七花却在这里放弃了思考。

说白了,他又觉得麻烦罢了。

比起这件事——以及比起离开岛的理由云云,现在首先要找到那两个人才行。

——先回到姐那儿比较好吧。

反正她现在只是在小屋喝着白开水而已。

等等。

就在他想着这些事的时候——从背后出现了。

“七花!”

一边拨开草木——咎儿

被拐走的咎儿。

步履维艰地走向这边。

当然那个不是咎儿,而是化成咎儿的真庭蝙蝠,可他走路的样子还有其他的动作都扮演得惟妙惟肖,就算知道事实也不一定分得清真假吧。

“——啊。”

更何况。

连蝙蝠的能力都不知道的七花是不可能知道那个咎儿是假冒的——

“虚刀流——‘牡丹’。”

——明明是这样。

七花在回头的同时附加了腰部的旋转,使出了虚刀流独特的后方回旋踢——“牡丹”,将左边的足刀打进咎儿——即真庭蝙蝠的腹部。

正好和跑过来的蝙蝠迎头撞上。

身体完成ㄑ形,

“咕啵喔!”

从蝙蝠的体内被“铇”的刀尖被压了出来。

没有考虑任何防御的到处都是破绽——当然了,为了扮演咎儿,不是到处都是破绽才怪呢——足刀打进了水月,所以蝙蝠所遭受的冲击的巨大的。趴在原地——不像样地呕吐起来。

滋噜滋噜地——

“铇”长长的刀身出现了。

吸进去的空气也在吃了那一击的时候,朝天吐了出来。

偷袭完全失败了。

连痛刀柄的部分,完全地吐出了“铇”——然后蝙蝠终于抬头瞪视了七花。

用咎儿的面孔,用咎儿的眼睛。

可是……,

这伪装对七花没能发挥作用——吗?

难道就在七花放弃思考关于变成船夫的蝙蝠和咎儿的问题之前,他就掌握到真相了吗?——不,不对。没有比“真相”离七花更遥远的单词了。

那么,七花注意到咎儿,和化成咎儿的蝙蝠之间微妙的差异了吗?就算是真庭忍军十二头领的真庭蝙蝠也无法完全地模仿他人——一定有哪里是不同的,难道七花捕捉到了那个某个地方的微小差距吗?——不,这也不对。蝙蝠的忍法骨肉细工,可不是停留在那种粗制滥造的领域的技术。

那是因为杀气吗?将空气吸进胸腔中,企图从至近距离发射“铇”的刀剑炮以刺穿七花心脏的真庭蝙蝠的杀气,被那个在小岛的自然中长大的七花,感应到了吗?难道是身体比用脑子思考还要迅速地动起来了吗?——不,连这也不对。能完全消除气息的蝙蝠,不可能不会消除杀气的。

原本,说到底。

“……哦?仔细一看这不是咎儿吗,喂。”

鑢七花他——

别说是真庭蝙蝠了,他都没有认为从背后出现的人物就是咎儿。

“嗯?可是,你从嘴里吐出刀来了唉……果然这种事本土的人都做吗?……哎,这把刀,仔细一看,不就是那个叫‘铇’的……。”

“…………!”

比如说。

七花掌握了这座岛上的一草一木乃至一切——这也代表他能区分每一棵树,每一根草。因为一直在看——始终在亲近,所以才能像理所当然的事一样做得到。

相反的,一般人也是,看到阿猫阿狗,或者鱼儿鸟儿时,如果平时没有看习惯这些动物的话,也会变成“哪一只看起来都一样”——并不一定要比喻成动物,在人类当中,外国人看起来都一样,要从人群中找出从未谋面的人也是极其困难的。人类的大脑,无法快速辨别尚未看习惯的东西。

那好,这里有一个问题。

自从懂事之前就开始在不承岛生活,在人类中只知道父亲以及姐姐而活到现在的鑢七花——他到底有没有能明确区分咎儿和真庭蝙蝠,这个大前提呢。

身体的大小?

从大体上来看,成年狗和小狗有多少差距?

男女之差?

有多少人能立刻辨别出鱼的雌雄之分?

声音?

听到鸟的鸣叫声,有谁能听出那是雌的还是雄的?

那么服装,发型,发色呢。

那身绚烂的和服,晶莹剔透的白发——

那种东西。

怎么可能特意去记住啊——!

鑢七花一眼就能识别的人,在其父已故的现在,就只有自己和姐姐的七实了——反过来说,蝙蝠从一开始就没有使用忍法骨肉细工的必要,他就能欺骗七花了。如果能像对咎儿说过的那样,不是从背后,而是真的从正面出现的话——

他就不会因为七花的,对突然从背后出现的人做出的反射性动作,而吃到足刀了。

“嘎……嘎哈……。”

“哦哦,对呀,我明白了——这就是变身能力吧。我听说狐狸还是狸猫有这种能力的。原来人也能做到啊,又让我吃惊了。呃—,也就是说,你就是,那个忍者——对吗?”

“妈——妈的。”

蝙蝠站不起来。

他大意了,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这也说明虚刀流的足刀,拥有如此大的威力。只要结结实实地命中的话,只需一招就能让对手陷入无法战斗的地步——!虽然用“铇”的刀剑炮这一企图失败了,可是往体内吞下结实的绝刀对蝙蝠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的脊梁骨或许就会被虚刀流的后方回旋踢“牡丹”给踢断了。虽然“铇”成为了意想不到的防御壁——可也因此冲击力被分散,从内部传遍了全身。

看来蝙蝠暂时是无法动弹了。

简直就像菜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好了,这样就算‘铇’征收完毕——嗯。”

七花一会儿看看那副样子的蝙蝠,一会儿瞧瞧滚到地上的“铇”,像自言自语似的如此说说道。

“咎儿叫我用华丽的招数打败蝙蝠……可是‘牡丹’却意外的土气唉。算了,毕竟我打到了这种会变成别人的麻烦家伙,得让她好好感谢我。那个叫报告书写起来也就能简单多了。如果一个变装很拿手的家伙登上登场人物介绍表的话,还得怀疑是不是有人被替换了,那样就麻烦死了——。”

“咕……你。”

蝙蝠夹杂着呜咽对七花说。

“你,就这么想帮这个女人吗?”

“哈?”

“我在问你,是不是想被这个女人利用——就算听这种女人的话,对你一点好处都不会有……的。”

“不,不是啊——不是帮得上忙,帮不上忙的,我说的——。”

利用?

他刚才说了利用——

“——说的不是这种意思。我只是想她能征集到‘铇’,真是太好了——。”

“你听了这家伙的话,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保持蹲下的姿势,蝙蝠继续说。

“为什么幕府——事到如今开始收集四季崎之刀。”

“呃,那是——担心叛乱,来着?如果持有十二把刀的人引起先前的大乱规模的叛乱的话——。”

“这作为理由是正确的。太正确了。不过啊——这样是不是太好听了。你没想到过吗?”

“…………。”

想到过。

这里有背后的目的。

“现在的幕府,没有旧将军那种程度的对四季崎之刀的幻想……,他们更加现实。说到底,这次的收集刀什么的——只不过是这个女人晋升的手段罢了。只是为了奇策士咎儿——军所总监督大人,能多一个功勋故事而进行的事情罢了。”

蝙蝠说。

用充满了恶意的语气说。

“刀的收集并不是幕府的上层自发说出来的事——而是这个女人自己提出的。嘛,虽然发出最后的号令的是将军啦——她只是自己点上了火,然后再自己去灭火罢了。还好意思说什么‘我个人对这个想法不是没有意见’,‘可是以我的立场不允许我对已经下达的命令说三道四’。收集四季崎之刀,根本就是为了这家伙的方便。做了这些事,都是为了自己的晋升。”

“晋升是……。”

这是七花不太了解的单词。

“军所总监督不是已经是蛮大的一个官吗?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是啊。那个当然是个蛮大的官了。可是,就那种‘蛮大’的,还不能让这女人满足——她想爬到顶。……我说你啊,你太纯朴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怀疑呢?那么年轻的女人为了站到一个组织的顶点,怎么可能没做过肮脏的勾当呢。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什么的,根本就没几个——。”

“…………。”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了——就因为这女人眼中隐藏的野心。就是不管牺牲什么不管牺牲谁都无所谓的那种感觉——她满肚子都是利用真庭忍军的打算。我们可是恐怖的专门暗杀的忍者集团,真庭忍军唉?真他妈疯了……。”

你也是,蝙蝠说。

“你也只会被利用罢了——虚刀流。只有被榨取的份儿——就算和这女人在一起,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所以,你就赶在她之前背叛了她吗?”

“没错。就算没有钱的事,我也不会跟着这种女人的——虽然说过她不会满足于‘蛮大的官’,那么说道这个女人的最终目标会是什么?……是下一代将军的御侧人啊。(译者:所谓御侧人就是,将军的亲信中地位最高的职位,也是将军和大臣们之间的桥梁,深得将军的宠爱和信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

“呃……?”

kyahakyaha,蝙蝠笑道。

虽然看起来痛苦——却开心地笑了。

“就算是岛上长大的淳朴小子也能理解这有多骇人听闻吧——没错。现任将军年事已高,不久就要引退了——到了那时,成为仍然年轻的新将军的御侧人,这代表什么,你也懂吧。”

“把天下——。”

那样。

等于是把天下掌握了。

——你想不想得到天下。

她说过。

咎儿首先对七花开口说了这句话。

原来那不仅仅是为了说明四季崎之刀的前奏——同时也表明自己想得到天下——!

如果是这样——好大一个野心。

她企图将四季崎之刀的幻想,变为真是的现实……连收集刀也作为其野心的一部分——

“……就算是这样。”

虽然吃惊,七花却说。

“这也不是那种要被责备的事情吧?既然隶属于一个组织,以立身晋升为目标是很正常的——我爹也教过我。不过,对于被利用的你们来说,这样确实不好受——。”

“被利用也无所谓。利用被利用乃世上之常道。只是啊,被利用的理由才是个问题。以立身晋升为目标是正常?说得没错。可就算如此这家伙的野心也太过分了。区区一个人,不发动战争仅凭政争就夺取天下——。”

“…………。”

确实,落后于时代就是落后于时代。

现如今已不是战国之世。

任何人都不会渴望无谓的战争的。

“为了手机四季崎之刀啊——我独自调查了许多。嘛,虽然号称是专门暗杀的忍者之乡,真庭忍军也不是不会预先调查,特别是我的这个忍法,正好适合这类工作。因为是和其他头领的竞争,所以我也加了把劲,投入的热情不一样——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一个有趣的事实。……不,应该是无趣的事实——吧。”

“怎么说的这么兜圈子啊。我先声明我脑袋不好使,你那种说法我什么也听不懂的。概括的说,你调查后发现的就是,刚才说的,咎儿的野心——对吧?企图当上下一代将军的御侧人——。”

“是的。但我没有在那里停下——我不能理解。应该还有让这个女人不满足于军所总监督的理由——冒着被我们,或是被锖白兵背叛的危险,不得不向收集四季崎之刀出手的理由——。”

咳咳,这时蝙蝠咳嗽了。

看样子讲话也是痛苦的——不过。

七花仍没有发觉蝙蝠的身体正逐渐恢复——他完全被话题吸引住了。

“这个女人是先前大乱的主谋——飞騨鹰比等的女儿。”(译者:騨这个字怎么读啊……字典里都没有……。)

用手指着自己——真庭蝙蝠说道。

这句话让鑢七花僵住了。

虽然人们对先前的大乱仍记忆犹新——

可是又有谁能否定——

当时的叛乱者们的气概呢——

如此这般。

咎儿对七花——说过。

说出了叛乱者们的气概。

“如果不是这种世道的话,她就是个一国一城的公主了。虽然因为飞騨一族作为幕府的大反贼而最后被歼灭了,虽然设定应该是没有生还者——可是哈,有一个幼儿,活了下来。虽然我最后还没能查明那种女人在哪里怎样长大,什么时候潜入了幕府之中——这样的女人正不顾仪表,企图晋升。瞄准了下一代将军的御侧人呢。一定有什么阴谋,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什么——。”

“这样想的话,也就能明白她为什么不满足于区区军所总监督了。那地位确实不低,可仅凭这个身份,还不能简简单单就能和大御所(译者:大御所只将军或将军的住所)见面呢——。”

咕扭一下。

蝙蝠的身体——动了。

他身上的肉在——逐渐变形。

可是七花连这也注意不到。

因为他根本顾不到这些。

飞騨鹰比等——七花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大乱主谋的名字。

从大乱的英雄——虚刀流第六代当家,鑢六枝的口中。

“是复仇。没别的。”

蝙蝠清楚地说道。

“也许是为一族遭诛灭的报复——也许是为了继承老爸遗志,打算重开大乱。kyahakyaha,要我说很可能就是前者了——因为呀,那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接一个被杀死的场面。据说那头发,就是在那个时候变白的——因为恐惧!”

这样说的蝙蝠的头发——已经不是白色。

逐渐变成黑色的——蓬乱的头发。所以他不说这头发——而是那头发。

不是这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

“…………。”

可是如此明显的景象也无法使七花动弹。

他只是在动摇。

脑中一片混乱。

飞騨鹰比等——奥洲之首领,飞騨鹰比等。

大反贼。

七花和七实的父亲,虚刀流第六代当家,鑢六枝讲述了一遍又一遍——那才是功勋故事。把叛逆幕府的反叛军的首领,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手刀,漂亮地击毙的,辉煌英雄谭——!

这应该不是流传于世的事情。

在先前的大乱之后,鑢六枝立刻便遭到了流放,谈论关于他以及虚刀流的事,在彻尾家应该已成为了禁忌——事实上,在来到这座岛之前真庭蝙蝠似乎还不知道虚刀流的事,那么他一定也不会知道击毙飞騨鹰比等的就是六枝。或许他没有调查到那里,而且这也不是说能查到就能查到的。

但是。

咎儿——她应该知道的。

因为她就是当事人。

虽然我听过虚刀流鑢六枝的名号——

却不知他老先生的长相——

那是谎言。

父亲在眼前被杀害——她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可能不知道六枝的长相的。

因此。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虚刀流的恐怖,连头发的颜色都失去了,所以明白这一切的情况下——她来到了这座不承岛。

——那么,如果发亲。

如果六枝没有去世的话——她就要向自己的杀父仇人委托收集四季崎之刀了——!

——我也是——那仇人的儿子。

即使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

不认为这是失败呢?

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也一定在想着这是失败的。心怀这种隐情,来到这座岛上,没有人会不认为这是失败的。

可是,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遭到真庭忍军的——锖白兵的背叛。

遭到背叛……!

“我可不想被贼军出身的害群之臭马说什么背叛啦卑鄙什么的。kyahakyaha,因为我是专门暗杀的忍者,所以很明白那家伙的企图——那双眼睛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野心。而是熊熊燃烧的复仇心——太他妈疯狂了。我为了钱而行动——可是,又不是为了钱还要做那种无法无天的事唉?才不愿跟着她呢。喂虚刀流,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你那切磋琢磨的技术,让那种女人当成工具来利用。”

听好了——

我并不是继承了父亲——

她也这么说过。

虽然事因无知,七花竟然对咎儿说什么六枝曾在咎儿父亲的底下工作这种,不知轻重到极点离谱刀极点的发言——咎儿便这么回答。

蝙蝠说得没错——七花过于纯朴了。他根本就没有理解——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走过怎样的路而当上奇策士。

没错,她确实没有继承其父亲。

为了继承父亲的心愿——

咎儿当上了奇策士。

“……你说的这些。”

七花用低沉的声音说。

“独自调查的意思是——目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吧?”

“啊?……啊啊,是啊,没错。那又怎么了?”

“没,既然这样——。”

七花摆出了架式。

贯手有二。

虚刀流二之式——“水仙”。

“只要在这里把你收拾干净的话——就能把对咎儿不利的情报给掩盖了。”

“……?啊,啊啊?”

对于宣战布告一样发出的这句话,蝙蝠表现出无法理解的反应。

“那算啥啊——搞不懂唉?现在一般的应该是对那家伙表示愤慨的画面吧——为什么要朝我提高起士气了喂——。”

蝙蝠一定无法理解。

他一定无法理解被关在这个周长四里的小岛长大的鑢七花的感受——他认为,他真的打从心底认为父亲鑢六枝是个英雄。

他盲目地听信了大乱的英雄这句话。

劣等意识——当然就是爱情的翻版了。虽然他丝毫都没有过“不好意思从正面说我喜欢你”这种想法,但至少在看到六枝建的小屋被破坏后情不自禁发飙——至少会被姐姐揶揄想念父亲,他如此地敬爱上一代的当家到这种程度。就算被流放刀这座小岛,他以为鑢六枝就是正义的伙伴。

所以,直到现在。

虽然这样很傻,他想都没有想过。

大乱的英雄,也有被害者——。

这或许是,不会区分“人类”刀连男女都无法辨别的鑢七花,第一次意识到“他人”的瞬间。

“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我来也。”

“啧……这样也好!”

原本打算曝光咎儿的计划,削弱七花的战意来着,可不知为何反把他给煽动起来了,这对蝙蝠来说应该是个误算——即使这样他第一个目的还是达成了。

即,伤害的恢复和。

为了变身而争取时间。

“我也是虚刀流第七代当家——鑢七花。”

在七花面前站起来的是——七花。

大个头也是,细长的身体也是——蓬乱的头发也是。

不管看哪里,毫无偏差就是鑢七花。

真庭蝙蝠在蹲下来,靠咎儿的话题引开七花的注意力的时候,偷偷的从内部将自己的身体改造了——虽然没能削弱七花的战意,争取到的时间比预想的还要多,复制已完全结束。

虽然服装仍然是咎儿那奢华的和服,所以还能勉强分辨谁是谁——当然,声音也和鑢七花一样。

“……声音不像啊。”

虽然七花做出这种反应,但是现在却无暇让蝙蝠再次说出刚才对咎儿所作的同样的说明。

场面的空气已经升温了。

热得,快要沸腾了。

“kyahakyaha,不,说实话啊,我的忍法虽然适合暗杀却不适合用于攻击嘛,说道必杀技的话,我只有那个手里剑炮罢了。虚刀流,那个已经被你破了。告诉你哦,如果我还保持着我直接跟你对打的话,大概赢得就是你了。”

“…………。”

即使听到用自己的样子发出的声音,七花也不动分毫。

“可是,这样的话会如何呢?肌肉到臂力到脚力都是平分秋色——哦对了,因为你被手里剑炮弄伤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所以我稍微有利一点点?”

“哼。”

七花不失冷静地说。

“如果是这样,变成更强的家伙不就行了——变成那个叫锖白兵的剑士也行。啊啊,你没见过那个家伙吗?不过,经验丰富的你的话,应该认识很多比我还强的人吧。昂?”

“我很羡慕你那缺乏实战经验,实在单纯得很的朴素,那些人不一定比你还要强呢。毕竟战斗是有相性的——石头虽然比剪刀强,但是却比输给剪刀的布弱。那么,怎样才行呢?用比石头强的石头挑战就行了。”

“……我想声明,这种程度的伤,已经不疼不痒了。如果是在那之后的话或许还有你可乘之机,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

“我想也是。所以——嘛,就算是平分秋色好了。石头和石头的平局。”

七花样貌的蝙蝠——

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铇”。

方才从自己的口中吐出的——绝刀“铇”。

四季崎记纪德完成形变体刀十二把之一。

不会折断不会弯曲的——非常锋利的刀。

对于虚刀流,相性最差的刀!

“这样我就是强的石头了。”

“…………。”

“不使用刀的剑士——虚刀流。可这样会如何?那不用刀的剑士用上刀的话——是不是怎么想都比不用刀的剑士强呢?这样一来,还管什么相性啊。”

蝙蝠像是得胜似的说道。

绝刀“铇”掉落的地点就在蝙蝠的旁边——捡起来应该不会很费劲吧。就算七花想要先跑去捡起,两者刀“铇”的距离差是一目了然的——因为脚力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距离就是一切。

“傻子才会以硬碰硬呢——轻松取胜就行了。啊啊,你要说我卑鄙啦无耻什么的也没关系哦?只要不是那个女人,让谁说都无所谓,那个台词——我还希望你说呢。”

“你是不是误会了。”

对自鸣得意的蝙蝠——

七花反而用非常冷酷的目光回答道。

“因为不用刀,虚刀流才会强大。”

“哈啊?不对吧,那只不过是场面话罢了。现实里,如果实力相当的话,不拿武器的家伙怎么可能会比拿武器的家伙还要强呢。还是说,你那手刀和足刀比真剑还要锋利吗?”

“所以我才说你误会了。虚刀流并不是因为运用手刀和足刀才成为了不用刀剑的剑士——其存在就是以剑士为其形的一把日本刀。让这样的虚刀流再配件这种事,就跟狗养狗一样。说实话,我不认为我会输给拿刀的我。因为——。”

“啊啊,够了。你不用继续辩解了。听你说到最后的话天都要黑了。烦人的精神论到别处再讲吧——比如说在另一个世界。那么要上了哦,我啊。”

“是吗……那就过来吧,我啊。就用特别华丽的招数解决你——用特别的,只能是它啦的这种,虚刀流的最终奥义——!”

当!

蝙蝠先踏出脚步。

不,七花没有移动——他摆起了招架。

不去阻止蝙蝠捡起“铇”,保持着贯手,等待自己的身影向自己的身体砍来。和一之型“铃兰”一样,二之型“水仙”也是那种后发制人的架式。虽然因是贯手而非平放,射成比“铃兰”要稍微广一些,但那真的只是细小的差距。在长刀的“铇”面前,那些都是一样的——

“嗒嗒嗒~~~~~~~~~~~!包袱绝刀!”

双手紧握“铇”的刀柄,跳跃的蝙蝠——其跳跃高度比在沙滩的时候高多了。要问立足处的好坏的话,这个取水处比沙滩好多了,但是这说明让这差异变成等价的鑢七花的肉体——具备如此之强的脚力。

高举头顶的一击。

伴随更巨大的重力,劈下来——

“的……咦,咦咦?”

不。

没有劈下来。

别说劈下来了——在空中伴随着重力掉落的蝙蝠手中,根本就没有握有“铇”。绝刀“铇”在比蝙蝠还要高的位置上转啊转啊——飞舞着。

仿佛失去了持有者似的。

在那里——飞舞。

滴溜溜地。

“为……为什么。”

“就算天黑了,也要把别人的话听完才行。”

地上的七花对着空中的蝙蝠说。

“哎,其实,刚才对你说的还真的就是场面话的精神论……说实话,虚刀流的人啊,世世代代,连一丁点的剑术才能都没有——不是不使用刀的剑士。而是不会用刀的剑士——!”

鑢七花也是。

鑢六枝也是。

当然初代的鑢一根也是。

就因如此,一根才能想到身为剑士却丢弃刀剑的,这一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构想——若非如此,有谁还会为了弱点而舍弃有点呢?

“特别是我自从出生以来,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刀……虽然复制肌肉和比例和脚力是做的不错——可是只有实力是不应复制的,我啊。”

“啊……咕,呜呜——这个……我啊啊啊!”

弄丢了刀——只能掉下来的蝙蝠。

如今,重力对于他来说只会是个敌人。

不管怎样焦急——事到如今已毫无办法。

说到底。

真庭蝙蝠的败因,看样子只可能是一个——虽不说姐姐的偏袒,面对实战经验皆无的鑢七花,身经百战的真庭蝙蝠,一般地想的话,明明不会战败的——

真庭蝙蝠的败因。

那就是,绝刀“铇”。

他拘泥于使用“铇”这件事上。

一开始应该真的只是为了款待而已——所以,能够暂时自制,但是,就算用光了手里剑炮,不是剑士而是忍者的蝙蝠,两遍三遍地,重复地试图用“铇”决出胜负,这就是刀的毒性已遍布了他的身体的最好证据——他明明对此有过提防的。

四季崎之刀的,毒性。

拿在手上,就像砍人。

“即使这样还要感谢你放开了刀——如果这个最终奥义结结实实地命中的话,就算是那个‘铇’我也有自信把它给折断。顺便一说,虽然这个是最终奥义——说实话这是我昨天刚想出来的必杀技。”

七花对无法反抗而掉落的蝙蝠说明道。

亲切万分地,简单明了地。

虚刀流一共有七个可称之为奥义的招数。

一之奥义·“镜花水月”。

二之奥义·“花鸟风月”。

三之奥义·“百花缭乱”。

四之奥义·“柳绿花红”。

五之奥义·“飞花落叶”。

六之奥义·“锦上添花”。

七之奥义·“落花狼藉”。

“关于各别的详细情况请期待下月之后(译者:这个系列的小说每一个月出版新的一本)——这是将这七个奥义全部同时打进对手身体的招数。用你的说法来说的话,这就是不输给任何东西的无敌的‘石头剪刀布’了。一口气使出七个拥有仅一招就能将对手一刀两断的威力的奥义,一瞬间能把对手大卸八块——所以我先将它命名为。”

然后七花——华丽地解决了。

就像咎儿命令他做的那样。

“虚刀流,‘七花八裂’——!”

解不开。

松不开。

不管怎么挣扎,束缚了自己身体的粗绳都纹丝不动——看来使用了相当特殊的结法。俗称忍者结。如果嘴没有被堵上,就能干脆一口咬断了——咎儿焦急地想道。

因为这种事我就结束了吗。

在这种地方我就结束了吗。

抛弃姓名,抛弃家族,抛弃了一切——自己至今一直走来的血流成河的道路——要在这种无名小岛被堵死,被断绝吗。若能收集连旧将军都没能收齐的四季崎之刀,漂亮地将一千把陈列在幕府的眼皮底下的话——自己的“计划”就能进入最终阶段了。

堵上生涯的,咎儿的奇策。

明明已经能看到。

明明就在够得到的地方。

——父王。

明明就能为父王雪恨了——!

父王的思念。

父王的无念!

“——!”

果然,打算依靠虚刀流就是个失败。

我怎么会如此犯傻。

就算我只剩这一条路了……竟然要依靠杀害父王的本人……或是他的儿子……真正的敌人是幕府,真正的敌人是将军,这种好听的借口……!而且,竟然约定了若能完成任务,就要为虚刀流——为六枝恢复名誉。虽说是情势所逼没有办法,竟然要我为杀死父王的凶手恢复名誉……!

结果就是这副模样吗。

可耻也要有个限度。

这样——我还是武门的女儿吗。

“…………。”

如果被真庭蝙蝠带回到本土,被他拷问的话,咎儿恐怕要说出知道的所有关于四季崎之变体刀的事。虽然对嘴硬有自信,可是咎儿却从没有接受过忍受拷问的训练。若让忍者使出真本事,咎儿的精神连一刻钟都将无法承受。硬逼一个人说出情报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咎儿也知道知道几个。真庭的忍者的话,一定掌握了她的几万倍吧。

那就,在那之前。

在耻上加耻之前——用自己的手。

“——哼。”

笑。

不在乎堵住嘴的布条——咎儿笑着。

无畏而无敌地。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想什么傻事呢。

解不开,松不开的,可不是这种绳子。

而应该是我的意志呀。

不会折断不会弯曲锋利异常的——是我的奇策。

对了,我是奇策士——不论处于怎样的情况,我都要拿出一个逆转的奇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么以后也当然要这么做了!

为了父王报仇,屈身于利用父亲仇敌的虚刀流,很好——削掉生命和灵魂,现在的我也不在乎!

如果咎儿的前半生被世人知晓,大部分人都会认为这一头白发,是因为家族被杀死之际的精神上的恐惧所致吧。

那是错的。

这是因愤怒——染成了白色。

我已对我的白发立下死誓!

不论遭到几次背叛!

不论被谁厌弃!

就算这会是让这世上没有一人会喜欢上我的人生——我也要完成我应履行的职责!

“嗬~……。”

这时。

拨开草丛——有一个人正走进这里。真庭蝙蝠吗……已经回来了啊。可是,再怎么说也太快了——不,如果是用“铇”的刀剑炮的话,胜负应该是一瞬间的事。这样想的话就显得太慢了。

咎儿摆出架势——也做不到。

可是,严厉地瞪视那个方向。

但是——看到那朝向自己的目光。

出现的男子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那家伙说的是这样的眼睛啊——可是忍者这东西还真不可靠。在我眼里,这是一双闪闪发光,非差帅气的眼睛。”

“……?……!”

出现的是——鑢七花。

为什么……不!不对,蝙蝠不是很神气地说了吗,解决完七花,接下来就要变成七花杀掉七实——现在就是在路上……不,是归途!因为去杀了七实所以才会这么慢的!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个样子……对了,这一定是变成七花的样子,从咎儿引出情报的计划——卖弄小聪明!竟然以为我会上那种低级演技的当,奇策士也被看扁了——。

想到了这里,她注意到。

鑢七花手里的东西。

那是四季崎之完成形变体刀十二把之一,绝刀“铇”。连到的正确握法都不知道使得,草率地握住刀柄边缘,似乎在显示那过长的刀身似的,让刀尖在地面上被一路拖动。

如果是蝙蝠的话——一定会放在肚子里的。

那么,这个鑢七花是。

“可是我还会去想啊——那个忍者或许也有父母、兄弟,或者连孩子都有了。不,不可能没有的吧果然。呢,他们是不是也会恨我呢——。”

“…………。”

“……总之。”

七花把“铇”嚓地一声插进被绑住的咎儿面前的地上。

还好这个是绝刀。

不是说过,操作不要这么粗暴……!

“首先是一把,咎儿。”

“…………?”

总之?

首先?

怎么回事啊,那种——

好像还有后续的说辞。

好像在约定确实的未来一般的语气。

“不要误会了——我这样做是为了你。我可不是因为见钱眼开,也不是中了四季崎之刀的毒,更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幕府——只是,为了你做下去而已。”

然后七花对咎儿笑了。

对这个今后一年的旅途的搭档。

“我决定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