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纪轻轻、在娱乐圈混了几年的苦菜花导演方导,最近觉得自己活得颇像一只鸭!

虽然还没有卖掉臀肉。

但他已经出卖了人格、出卖了理想、出卖了灵魂!

方导回想峥嵘岁月,当年他青葱一样刚毕业踏出校门的时候,拍电视剧拍电影拍纪录片,都是为了啥?

那是为了理想、为了艺术!!!

回想那时候的作品,不管红不红吧,至少部部对得起良心。

而今回首,梦想?艺术?

呵呵,娱乐圈根本就是万恶资本家的游戏!

默默两行泪!

……

方导最近要拍一部剧,前期准备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著名网络小说《民国梦影》改编,赫赫有名的大IP,一个曲折大气、构架磅礴的家国旧事。

书粉们对此书的真爱简直刻骨铭心,整天在网上吹它是“民国版的《红楼梦》”。

顺带着这本书中,脂粉堆里长大,温文尔雅、面若桃花的男主甄玉麒,也是被书粉们亲切称为“民国宝玉”。

方导花了两个通宵看完了这本大长篇,感觉有点喜欢。

决定了,一定要好好拍!

拍好了,他大有机会跻身一流青年导演之列!

……戏想拍好,主角服化道具脚本,一样也不能少。

尤其主角,一定要认认真真好好选!

男主“民国宝玉”形象出圈已久,因而从《民国梦影》立项开拍起,方导就私底下接到过很多电话。

不少当红小生、鲜肉,都以各种方式偷偷表达过“选我、选我”的意思。

然而,方导是个美色不能淫的男人。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很清楚的甄玉麒的形象——

一定、一定要找到一个100%符合书中形象的翩翩如玉美少年!

要如书中描述的一样温润、优雅、烂漫、不食人间烟火。

一定要有古典气质,要有文化底蕴!

重点是,绝对不能是千篇一律整容脸!!!

但很快,方导就发现,他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

……

男主的人选,分分钟就被高层粗暴敲定。

某流量小鲜肉唐泊州。

唐泊州是个广大少女师奶们喜闻乐见年轻小鲜肉,最近正在上升期,粉丝众多。

可不幸的是,此人偏偏长着一张华丽丽的伪·混血脸。

五官立体,鼻梁高挺,超级欧式大双眼皮。

毫无古典底蕴。

方导:“领导!领导!领导啊啊啊啊!您三思,就唐泊州那气质,完全不对啊?!”

唐泊州是帅,他承认。

但光是帅没用啊!

人家角色可是“民国宝玉”好不好?民国宝玉!宝、玉!!!

宝玉应该长啥样,这个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宝玉。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欧式混血脸加卡姿兰电眼吧?

你给我来一个这样的混血“宝玉”,谁能买账?

高层:“哎呀,别激动别激动,气质不对什么的小意思嘛!多磨合磨合就好了,大不了小方你后期调教一下!相信你!”

方导:“……”不是!演技是能调教没错。

但长相难道还能调教吗?

你一个中外合资脸的民国宝玉,你再整容式演技又有什么用?

毕竟又不能去真的整容!!!

……

等见到唐泊州真人,方导确定认定以及肯定,这人和他理想中的“民国宝玉”,果然风马牛不相及!

唐泊州真人不仅长相完全不对,性格更是成问题。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一次见面,这个唐泊州啊,啧啧……

时时刻刻都在耍大牌。

冲助理咄咄逼人、对剧组员工也爱答不理阴阳怪气,但因为他红,大家敢怒不敢言!

方导:“????”

说好的“富家公子、优雅绅士”呢?都是人设?

但而,即便如此。即使唐泊州哪哪儿都不行,他又能怎么办?

上面已经敲定是这个人了,难道他一个无依无靠、需薪水吃饭的小导演嗷嗷反对,就能有回旋余地?

还是那句话,资本的游戏!

没用的!还是乖乖咬咬牙,硬着头皮勉强凑合用吧!

……

……

开拍前两天,剧组人基本到齐。大家忙着对戏。

可也就是在那天。

一个巨帅的男人过来探班。

是真的超帅。

身材超好大长腿,西装革履,头发一缕缕往后梳着,显得很禁欲。金丝边眼镜下眼睛微微眯着,犀利又凌厉。

方导第一眼瞧见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卧槽?那线条冷硬又恰到好处的五官!那抿成一条线的唇!那自带张狂特效的气场!那究极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完美融合既视感!

这么一个人!这难道!

这难道不就是《民国梦影》书中人气最高的大反派,厉云飞本飞?

就是那一个私下里总是爱穿着梨园戏服,微笑、邪魅、从容、阴狠,独霸一方的狠戾军阀厉云飞!

和他脑补的形象分毫不差、一毛一样,就好像从书中走出来的一样啊啊啊!

那一瞬间,方导简直恨不得当场冲过去,当场拉这位帅哥进组。

可惜,并不能。

因为反派军阀厉云飞的角色,也已经早早被资本内定了!

一个白嫩小娘炮。

穿上梨园戏服活脱脱一个小姑娘似的,一笑起来秋水盈盈。

这还怎么军阀,怎么独霸一方?

QAQ唉。

想哭的心,是每天都有。

方导不禁又想起了后续同样被资本塞进剧组的,同样并不怎么靠谱的女一女二、男三男四、女五女六……

一部《民国梦影》电视剧,最后所有的主演,都他妈的塞钱关系户!!!

资本的游戏!

无依无靠的小白菜导演,太难了!

……

眼前这位很符合反派厉云飞气质的大帅哥,方导觉得吧,嗯,应该不是圈内男星。

毕竟如果是,长成这样,不太可能寂寂无名。

……不知道是何许人也?

不当明星可惜了!

不过很快,方导就get了。

因为他很快看到,合作影视公司高层领导的某个狗腿子部门负责人出现在帅哥左右,全程伺候那位帅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

“张总,张总,冷不冷?喝不喝茶?”

“张总张总,您坐!”

能让那种势利狗出现那种殷勤程度,不用多说!

这位“张总”九成九是资方大佬,家里有海、海边有矿的那种!

“张总”没有坐。

只是眯着眼睛,看向某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远远的正是几个演员正在对戏,男主唐泊州背对着这边。

张总:“哎,我说你们这剧的角色,到底怎么选的?”

“就唐泊州这样的,都能演男主了?”

狗腿负责人闻言,明显一愣。

“张、张总,唐泊州怎么了吗?唐泊州现在很红的呀,流量鲜肉,很受欢迎,有他在收视有保障……”

当然,狗腿负责人不愧是狗腿著称的。

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

瞄到张总脸色不善,马上改口:“当然当然,流量鲜肉嘛,门槛本来就低!唐泊州也不过是瘸子里面挑将军,大势所趋没办法嘛,哈,哈哈。”

张总:“瘸子里面挑将军?我看,是瘸子里面挑瘸子吧?”

“你瞧瞧他那样,你自己看!台词念的磕磕巴巴,动作还僵,这叫会演戏?演得还不如老子呢!”

“花钱请他?呵,不如老子自己给你演!”

狗腿子负责人反应也快,马上“哈哈哈”逢迎:

“张总,张总!您要是有空就来演呀,真的,您来演男主肯定特别合适!您肯来,咱就立刻马上把唐泊州换了!”

方导躲在一边,暗暗心里想,嚯,这狗腿!

果然够狗腿!

什么马屁都能面不改色地拍!佩服佩服!

时候也不早了,方导最后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大帅哥两眼,就干活去了。

……

当晚回到家,方导接到电话,男主唐泊州被资方大佬给换掉了。

方导:“啊?”

“啊什么啊!这年头,流量鲜肉在真金白银面前该不好使也不好使呀,粉丝再多,说换人马上也得收拾铺盖走人。还是那句话,在圈里混,得罪谁,不要得罪资方大佬!”

“哦……”

挂了电话,方导心里倒也没什么波澜。

反正,唐泊州的长相本来就不合适演《民国宝玉》,性格又嚣张,被换掉也好。反正以他那私底下骄纵的德行,得罪人估计也是迟早的。

只是忘了问一句——

新的男主甄玉麒,换成了谁呀?

方导想起被塞进来的女一、反派他们。

其实吧,塞进来的那些人,好看倒是都挺是好看。

可惜演技都很捉急,非常捉急。只会卖萌鼓腮,别的干啥啥不灵!

就,不会新换过来的男主也这样吧?

方导赶紧默默祈祷。

上天保佑!可千万别给他换上一个那种空有皮囊和卖萌技巧、整天傻瞪着眼演啥啥不灵的新人“小鲜肉”来!

千万千万!

第二天,方导在片场看到了新的甄玉麒。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救命!

他错了!

求一个空有皮囊和粉丝、整天傻瞪着眼演啥啥不灵的美貌“小鲜肉”!

求!!!重金求子,啊不是!!

……

那位又高、又帅、看起来既衣冠禽兽又斯文败类、笑起来邪魅狂狷的有钱“张总”,今天不是来视察探班的。

人家是!亲自来演男主甄玉麒的!

方导:QAQ您、您还真来吖?!

事实是,张总不仅真的来了,这天还恰好大雪纷飞,特别冷。

以至于张总的一身行头也彻底换了。

古人云,人靠衣装。

古人诚不欺我。

昨天还是西装革履、金丝边斯文总裁的男人,今天没戴眼镜。

整齐梳上去的刘海也放下来了,凌乱不羁。

最让人瞎了钛合金双眼的是,这位张总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思路清奇,居然还整上了一套齐全的墨镜金表大黑貂。

试个戏,往椅子上一坐。

虽然剧本上确实写的是“坐没坐相”,然而!谁也没叫他直接“咣唧”大长腿翘在桌子上呀!

微微一笑,眼角泛着剑与桃花,简直霸气侧漏、匪气十足!

方导:“……”

貂皮军靴,像个霸道军阀!

还不是个普通军阀,这得是个奉系超级大军阀!

……

是日,化妆师手指抖抖抖,给新“宝玉”定了妆。

不可否认,张总的脸确实是帅。

张扬,棱角分明,非常适合上镜的那种。

画好之后,可也真是……身高八尺、玉树临风、雄姿英发、挥斥方遒。可明明长相本来偏向凌厉,可偏偏邪魅一笑时,眼角微红,又带了些勾人的妖孽。

坏坏的,桃花泛滥。

方导:呵呵,呵呵呵。

如此有层次、有感觉的长相,肯定很上镜!

只有一个问题。

这货绝不可能是民国宝玉。

这货是民国项羽!

然而事已至此。除了默默两行泪,又能如何?

资本游戏的时代,谁让人家有矿任性。

可以大手一挥就换掉自己看不顺眼的小鲜肉,自己上!

而方导,可以为了心中的艺术坚守原则、愤而辞职,老子不玩了你们爱谁谁么?

方导并不可以。

因为他也就是个小小的年轻导演呀。

他前脚走,这活儿后脚绝对有一大堆别的导演愿意抢着干。

自诩“艺术家”,其实也要糊口的。

只能抛却名声,向现实低头,硬着头皮,开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