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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司机去接孩子,对她一见钟情。

“这些都是萧阿姨说给他听的。

“从葬礼回来后我一直在想,要是萧阿姨自己有孩子,她还会对那个孩子还会那么好吗?她对那个孩子那么好,是为了她父亲的钱么?如果她对继子都是这么无怨无悔地付出,奉献的话,那那个司机的儿子为什么不来参加她的葬礼呢?他知道的萧阿姨又是什么样的呢?那个司机的死,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萧阿姨和那个老板,他们之间……她可能也是生错了,该生成一朵花,生成了人,她的追求坏了人世间的一些规矩。”

“你是想说她追求爱情吗?”

“爱情……好像不太适合我这个年纪谈吧?”

“这也没什么,你这么喜欢看书,肯定也看过不少和爱情有关的小说吧,不说通俗的,就说那些名著,《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简爱》,《傲慢与偏见》,多少都是写爱情的,你不会没读过吧?”

“读是读过,但是爱情,我读不太懂,啊,我明白了,就像您说的,等我往后再读,等我谈过了恋爱之后,等我多接触些女性之后,或许结婚了之后再读,或许我就懂一些了。或许我能懂一些萧阿姨了。”

“你想懂她吗?”

“我也说不好,只是想知道得更多一些,有些像推理小说里的主角了,哈哈,您看推理小说吗?”

“高中的时候很爱看。”

“谁不是啊!不过我妈说这些属于闲书,武侠啊,侦探啊,在家里看到了,她马上就要喊我了。”

“没有哪个男孩儿不爱看武侠小说的吧?”

“对啊,谁不想当大侠行侠仗义呢?有时候看新闻,看到什么含冤受屈坐了十几年牢的,还有什么千里追凶的……可能中国人血脉里就是藏着武侠的因子,可能是因为封建制度的时间太长了,几千年啊,压抑得太久了。”

“美国建国只有几百年,但是蝙蝠侠不能说他不武侠吧?”

“蝙蝠侠从不杀人,但是中国的老话呢是讲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啊,一命偿一命,是很血腥暴力的,其实多数情况下已经不能说是正义了,应该说是复仇,所以都说侠义,不说正义,‘侠’这个词是在正和邪之间的,像《水浒传》,从来没人说他们是一百零八侠,都说是一百零八将,‘侠’应该是没有大哥,没有统领的。”

“看出来你很喜欢武侠小说了。”

“哈哈,让李老师见笑了。还是说回萧阿姨吧,我对她的死因其实没什么兴趣,只是她活着的时候,无人问津,她死了,还要被人评头论足,每个人都好像知道她的真相,但是世上真的有真相吗?”

“你觉得呢?”

“没有吗?”

“真相,只是不同的人潜意识里希望看到的东西罢了。”

“那法律呢?法官判案给出的不是真相吗?”

“那只是根据提交的证据做出的符合法律的判断罢了。审判结果出来了,不还是有人要上诉的吗?”

“那您觉得萧阿姨如果是自杀,是为了什么呢?她弟弟的病情没有击垮她,失败的婚姻也没有,没法生孩子也没有,结果到了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反而被人说发了疯,我想不通,您见过的人比我多多了,阅历比我广多了,您有什么头绪吗?”

“你说萧阿姨照顾弟弟,照顾家人,后来在老板家里做帮佣,你去她那里上课,她也会照顾你。”

“对,她一直在照顾人,您看她对那个孩子那么好,真是很难得。”

“可能她一直被人需要着,忽然有一天,她闲下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不被人需要了,她有点转不过弯。”

“您的意思是她没有被人需要的感觉,她就……疯了?”

“一个人在社会上的存在,你觉得该怎么定义?”

“因为他存在啊……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

“那要怎么界定他的存在呢?光有一个名字是存在吗?名字只是一些字符罢了,假如你是一个作家,你要写一个叫做小明的人,你觉得你写下小明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存在了吗?他只不过是纸上的两个字。就算你说他存在,读者也不买账啊,就这两个字怎么就是一个人了呢?他们需要他说话,好,他说,说什么呢?怎么说?他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他是上海人还是北京人?他出生在上海,十岁那年去了北京,那他该说北京味儿的普通话,还是他家里都是北京人,一家子都住在上海,那他应该能听懂上海话,也能说北京味儿的普通话。如果他还出国留过学,那他说话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夹英文。一个人说的话,说话的方式就是他的人生经历,他的身份证,履历表。”

“他说的话能算作他存在的证明吗?”

“算啊,在你写出他说的每句话时你都是在写他的个人背景啊,你想,要是他从小锦衣玉食,他是不会知道大饼多少钱一张的,他自然也不会说这些,可要是他是勤工俭学留的学呢,他就很清楚……嗯,随便举个例子吧,就让他回收废品吧,他就很清楚纸板多少钱一斤,塑料瓶多少钱一个。”

“所以写对话相当在做人物设定?李老师您自己写过小说吗?听您讲这些还挺有意思的。”

“我这都有点跑题了,刚才在说人的存在对吧。”

“在讲萧阿姨为什么会发疯。”

“一个人的存在,不是孤立的事件,一个人在社会中是要和周围的一切发生关系的,既是他这一生是如何走来的,也……更多的是别人关于他的记忆。”

“所以我们更多的活在别人的口水里?”

“别人的言语里。”

“这也太看重别人的看法了吧!”

“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没有问题,但是你想想,你死后,还不是通过别人来对你这个人的追忆来还原你这个人的吗?他们是雕塑家,你是一团泥巴,只能任凭他们去雕塑。”

“我就不能自己雕塑自己吗?比如写回忆录之类的。”

“你看过《忏悔录》吗?你觉得里面的故事都是真实的,没有一字虚言吗?”

“哈哈,这确实不好说。我也不觉得一个人能对自己,或者对别人完全的坦白,这点我同意您。不过,假如一个人为了自己确定自己的存在,我是说假如,他能告诉自己,我是真的,然后推理得出自己是真的吗?”

“你做梦的时候,告诉自己,自己没有在做梦,你就没有在做梦了吗?”

“所以,就像推理小说需要证据一样,我就是证明我的存在的法庭上的被告人,我要举出证据来证明我的存在,证据就是我有个妈妈,我有个爸爸,他们在某时某刻结婚,我妈妈在某时某刻受精,胚胎形成,而我的基因序列和这个胚胎完全一致,还有我的外婆,外公,爷爷奶奶,我的邻居,我遇到过的一只野猫,一条野狗,它们都能证明我存在在这个人世间,但是这和萧阿姨……”

“萧阿姨,她一直被人需要,她在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中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