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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银最多只需一百万两左右。”

秦歌的心怦动,他拿了二十万两?柳冉小心抬头,又马上低下了头,这次花的银子少了,皇上怎麽非但不高兴,反而还有点生气呢?难道皇上希望多花银子?

秦歌沈默了良久,这才道:“朕只要梁王出粮草,没让他出银子。把梁王出的那二十万两银子还回去。”

柳冉惊愣,抬头:“皇上?”

秦歌垂著眼,面色如常的冷然,柳冉看不到皇上在想什麽,但心下骇然。皇上为何要把子昂的那二十万两还回去?

“若有哪天朕需要梁王出银子自会找他,现在朕只需要他出粮草。”秦歌抬眼,眼神平静,“传朕的旨意,梁王为朕分忧有功,赐御酒三杯。”

“是。”温公公立刻下去传旨。

下了旨,秦歌见柳冉有话要说,他问:“柳卿有事要奏?”

柳冉马上下跪道:“皇上,雪灾之时微臣不该向皇上请奏此事,但小女年纪大了,实在拖不得了。请皇上下旨让梁王与小女完婚。”

秦歌的手猛然握成拳,然後舒展。过了会,他语调微变地说:“老尚书他们的折子朕已经瞧过了。梁王应该还在守孝中,朕不好下这个旨。”

柳冉立刻说:“回皇上,梁王的守孝期还有一月就过了。”

秦歌紧紧咬住牙关,又缓缓松开。“京师还未度过雪灾,待雪灾过後,朕下旨召梁王入京,让他与你女儿完婚。”

柳冉目露喜色,磕头道:“微臣谢皇上隆恩。”

秦歌拿过一份奏折打开:“无事便退下吧。”

见皇上无事了,柳冉高兴地退下:“微臣谢皇上恩,微臣告退。”

在他退下後,秦歌把手中的奏折握得不成形。他第一次升出一种疯狂的念头,盼著这次的雪灾能永远不要过去。

第5章

入夜,天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依然在东暖阁处理国事的秦歌却是久久未写下一个字。他屏退了所有人,在无人的东暖阁,他才不用戴著身为帝王应有的面具。双腿曲起,双臂紧紧抱住腿,头抵在膝盖上,秦歌看著摇曳的烛火在墙上映出的影子。

“秦歌,这是伍子昂,伍侍卫的儿子,从今日起,他就是你的伴读。”

“子昂给二皇子请安。”

五岁那年,父皇把年长他三岁的“他”带到他的面前,“他”笑著对他请安。从出生起就不会笑的他怔怔地看著“他”不带一丝假意,不带任何怯懦的笑,差点忘了皇子该有的仪态。然後从那天起,每一天“他”都笑著向他问安,一直到现在。

“二皇子,您要哭就哭出来,别憋著,会憋出病来的。”

“我出去,我不看您,您哭出来好不好?”

“二皇子,我求您了,您哭出来吧。”

八岁那年,母妃去世。他跪在母妃的灵堂前一动不动,吓坏了“他”。他不会哭,不会笑,明明悲伤已经淹没了他,他却哭不出来。“他”急坏了,脸上再无往日温和的笑,在他身边一边哭一边让他哭。那晚,急坏的他第一次逾矩地抱住了他,只为让他哭。在他温暖的怀里,在他焦急的安慰中,他知道了眼泪是咸的。没过多久,大哥病逝,他又一次在他的怀里哭了出来,然後是父皇过世。似乎只有在他的怀里,他才哭得出来。

“太子,我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今日不过是十三岁的生辰,福寿早了些。”

“太子!您,您您……”

“本宫怎麽了?”

“没什麽,没什麽……”

那一次,“他”笑得很傻,而那一次直到後来他才知道“他”为何那般激动──因为他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何模样,但“他”却激动地眼里有了泪。他一定笑得很难看,因为他不会笑,也不觉得有什麽事值得他笑。可那一晚,和他一道从宫里回来的“他”突然穿了一身戏服出现在他面前,脸上画著不怎麽好看的脸谱,对他唱了一段《福寿堂》算是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他”唱得简直是不堪入耳,也亏得他能忍。这也就罢了,唱完之後“他”还祝他福如东海,他又不是年逾花甲的老者。

“太子!您身为太子怎能如此胡来!”

“你说本宫胡来?”

“难道不是吗?这麽冷的天,您居然在雪地里站著,您是存心要生病吗?”

“本宫生不生病与你无关!退下!”

“我不退下!您跟我回去!”

“大胆!伍子昂!放肆!”

“我就偏要放肆一回了,太子要杀要剐随便,但我绝不能让您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伍子昂!你,放开!”

“您的手脚一到冬天就变得冷冰冰的,您还在雪地里站著,就是死我也得在死之前把您拖回屋去。”

十三岁那年的冬天,他发现了自己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惊慌害怕下,他站在雪地里想让自己冷静冷静。而那一天,他与“他”第一次发生争执,他第一次见“他”发怒。那天,他被“他”强行拖回了寝宫;那天,他知道了“他”的手很暖,他知道了自己对“他”异样的感觉。在第一眼看到“他”的笑,第一次在“他”怀里哭时,他可能就已经於旁人不一样了。

“皇上,明日,我,臣,就要启程前往梁州了。”

“嗯。”

“皇上,我,臣不在您身边,您,要保重自己。”

“嗯。”

“皇上……”

十八岁那年,在他与“他”为了彼此亲人的离世相拥哭过之後,他成了君,“他”成了臣。君臣之道在他与“他”之间筑起了一道无法越过的墙。而即便他与“他”不是君与臣,他们之间也永远不会发生任何事。他与“他”,不是君臣,也仅能是朋友。他,是男子;“他”亦是男子。不久之後,“他”会成亲,有自己的子嗣。他与“他”,一辈子都仅仅是君与臣。

看了一天奏折的眼睛异常干涩,秦歌保持那样的姿势没有动过,只是眨了眨眼睛。他不会哭,即使心痛得喘不过气来,即使在算离“他”的婚期还有多久,他也不会因此掉一滴泪,他,哭不出来。紧紧咬著牙关,以此压制心窝处不断涌出的酸痛,秦歌动了动。费匡和白禄年送来的密奏他还没有看。

伸展已经发麻的四肢,秦歌慢慢下了炕。手脚冰冷地没有知觉,站了好半天,他才有了点感觉。踱到一个柜子前,取出脖子上的钥匙打开柜子,找出他要的密奏盒的钥匙,在慢慢走回炕上。秦歌拿过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