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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军里有个士兵前几日逮着了个盗贼,金银都拿去充公了,唯有身上一幅画不知该如何处置。那画裱的金贵,看模样能值大价钱,将军的意思是?”

傅容眼睛落在羊皮地图上一动未动,“画上画的什么?”

“是,是个女人。”杨书勤难得一见的支吾,一想到画里美人标致不凡的模样,便心中悸动。

“美吗?”他终于抬起头来,笑着问了句。

杨书勤也跟着嘿嘿一笑,“说实话,真美,属下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美的女人。”

“正好,皇上不是偏爱收藏这类画卷吗?”他沉吟道,语气不无自嘲:“那就差人送进宫里吧,别总让人说我不近人情。兴许皇上心情好了,看我也能顺眼些。”

☆、水粉汤圆

杨书勤应了声哎,便兀自退了下去。

书案后面傅容紧盯着面前地图,又换上一脸肃容,眉头紧锁,许久未能舒展开来。

如今边关情势大为不好,外族乌塔对大约疆土虎视眈眈,战争往来,十年前西北便有三座城邑沦丧。乌塔人生性暴虐,傅容才收复其中一邑不久,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正与手下将士探讨此次出征的经验总结,便有永安城加急文书一封传来。

打开一看,先是表扬他此次捷战,称赞他英勇多谋,雄韬伟略。后头话锋一转……傅容越看脸色越黑,最终将文书揉成一团扔在桌角。

再后来,他无论多不情愿,还是回了永安城。

紫禁城里那位便是这样,甜枣巴掌运用得炉火纯青,狡猾多端,偏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仔细想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当年太子之位并不是这个,而是皇后嫡出的二皇子,这个从二品昭仪的皇子素来不引人注目,亦不出类拔萃,却偏偏在明仁皇帝宫车晏驾当晚,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

想来他这样防备自己并不是毫无缘由,傅容暗嘲,他是那几个持反对意见的臣子里,反响最为激烈的。最后甚至连他授予的功勋都不接受,夙夜加急一本接一本地参,那个时候就已经将新皇得罪了个透。

傅容捏了捏眉心,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冷峻。

*

黄杨木镂雕蟠螭穿花纹香筒里燃着沉香,置于床被衾枕旁,香味沁人,安人神息。

子春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顾不得薛纷纷还在补觉,将人摇起来委屈控诉道:“小姐,将军府的人太过分了!”

绸被里薛纷纷尚未睡醒,被人扰了好眠自然极不高兴,露出个乱糟糟的小脑袋,瓮声瓮气:“什么事,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她一场回笼觉直接睡到了申时,当真厉害。

子春跺了跺脚,“小姐还有心思睡觉呢,府里人都要欺压到您头上去了!”

“哦。”薛纷纷低低地应了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眼看着再叫无用,子春唯有对着她的后脑勺气愤不已:“小姐不是命那春华照料芭蕉树吗?今天我去看,叶子枯黄脱水不说,连一点养分也无!我便去找她询问,她非但不觉得忏悔,还出口恶言!实在气人!”

春华是原本在御雪庭正室伺候的下人,薛纷纷见她手脚伶俐,便差她去看管芭蕉树了。

半响床上都不见有动静,子春还以为她当真又睡着了,正欲唤声“小姐”,便见她慢悠悠地坐起身子,懒怠的杏眸微微一掀,“什么恶言?”

子春咬了咬牙,那些话连她听了都觉得不忿,搁在小姐这肯定更加过分,是以便换了委婉口气:“她说您年纪小,管不住将军府里上百口人……哎呀都是些不中听的话,您又何苦知道呢!”

“你不说我也知道。”薛纷纷薛纷纷已经踩在脚踏上穿鞋,白袜包裹着小巧细嫩的足儿,红段白绫高底鞋蹬在脚上。肩上一缕黑发顺着她弯身的动作滑下肩膀,刚睡醒的娇颜懒散随意,“肯定是说我是嫁来做续弦的,年纪比她们这些下人还小得多,将军又不把我放在眼里,对吗?”

说罢,她抬起莹润脸颊,眸中泛起浅淡笑意,征询子春的答案。

子春讷讷说不出话,小姐是神仙做的不成?怎么一猜一个准?

“那您说……”

“只消不太过分,这点小事我不会同她们计较。”薛纷纷回眸觑她,已经走到落地罩下,“日后那芭蕉树就交给你打理,只要不养死,怎么都好说。”

子春莫得办法,只好应下了差事,心中犹在为小姐忿忿不平。

从檀度庵移植的芭蕉树栽种在太湖石边上,薛纷纷三两步迎上前,见树确实如子春说的那样,大叶萎缩卷曲,甚至叶尖微微泛黄。

薛纷纷提起长嘴水壶给芭蕉树施水,一面浇水还一面叮咛:“下吧下吧,你要开花。”

听得子春哭笑不得,小姐多大的人了总这么孩子气可如何是好。

浇过水后她踮起脚比了比头顶,又比了比身旁一片芭蕉叶,问子春道:“我们俩谁高了?”

子春不好打击她,“小姐长高了。”

显然薛纷纷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我也觉得,难怪最近视野开阔许多。”

“……”那是因为小姐你穿的鞋底儿纳高了。

最近正是芭蕉开花的时间,淡黄色尖瓣状的花瓣在枝节处绽放,到了六七月就能结出果实。薛纷纷立在树下越看越满心欢喜,这棵树陪伴了她两年春秋,感情自然不在话下。

她满怀期待,早就打好了精密算盘,“待到芭蕉成熟的时候,我要切好跟桃子,圆眼,果桑梨子拼在一起,每天吃水果就管饱了。”

这还有三四个月光景,她想的可真长远。

子春接过她手里的水壶,提醒她现实:“小姐莫不是忘了,这儿可没有圆眼果桑。”

“……子春你可真扫兴。”她不满地控诉,芭蕉树下特意设了个短榻,白天可以躺着休息,头顶芭蕉叶还能遮挡阳光,光线透过蓊郁树叶洒在身上,留下一片斑驳光影。榻上置了一副华容道,薛纷纷闲来无事就玩上半个时辰,如今已经研究出了好几十种布阵方法。

她人趴在榻上,胳膊下枕着个银红宝相花纹大迎枕,华容道放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了起来。

子春几次劝她换个姿势,免得血液循环不通压坏了肩膀,未果。

“你去给我泡杯茶来,别用君庭山茶了,都快喝完了真心疼,改泡点别的吧。”她抬头叮嘱了一句,抿唇想了想,“乌龙茶好了,顺道再给我准备碗水粉汤圆,放一旁就好。”

说罢继续埋头研究,娟秀眉头微微拢起,纤细匀称的手指放在地上轻轻敲点,时不时移动一两格,又陷入沉思。

不多时子春去而复返,乌龙茶奇异香气扑入鼻腔,薛纷纷趁热喝了一口,入口茶味微苦,咽下去后又齿间留香,回味无穷。她琢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