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恶梦从这里开始之四]

春天来了,树枝开始发芽,候鸟成群结队飞回了,东东心里却没有一点春的感觉,他已经不盼什么春夏秋冬了,也不再向往自由飞翔的小鸟,他认为就算真的变成飞鸟也不知道该归宿何方,他越来越觉世界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反而在目前这种地方能让他更自在一些。他有时也羡慕那些倒数日子的同学,因为他们至少拥有希望,可他呢?就算从这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今天晚上熄灯以后,班长和组长又开始进行他们乏味的娱乐活动,东东则点亮一支蜡烛,躺在被窝里看书。他现在已经睡到另一侧通铺的靠门的第一个位置,正好是个死角,所以烛光不会轻易被管教发现。他身边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书,都是让同学星期日回家时给他带来的,另外还有一台微型收音机,香烟和零食,这些通通都是别人‘孝敬’他的,他现在虽然没有当班长或组长,可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上已经和班长不相上下了,他的日常生活都有专人伺候,比如盛饭,打洗脸水,洗衣服,吸烟有人给点火,下地有人给拿鞋,起床有人给叠被,犯了错误有人给顶罪,何乐而不为,他只所以能混到这个地步,主要原因是不惧强者,从来不去无理找别人麻烦,非常维护下面的人,也很少拿别人开心取乐,只要别人不妨碍他的利益,一般都能过的去。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班长忽然把东东拉到一边非常神秘地问他愿不愿意出去玩?这倒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话题,等他问清楚后才明白,原来班长前一段时间去食堂发现有一条下水道一直通到墙外,只要能进入食堂就可以出去。东东开始有些胆怯,因为出去一但被发现就是逃跑,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非常高兴,可他现在并没有要逃走的想法。不过在班长的再三劝说下,他认为出去转转也无所畏,反正又不是逃跑,按规定如果逃跑者被抓住会被延长管教期限,可他没有期限,自然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班长都不怕,他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出去转转也可以散散心,看看外面是否还是火红一片。

他们商量好决定当天下午就开始行动,因为只有每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内才有机会干这件事。管教这个时间不会点名,食堂忙完午饭的工作人员也都离开了,等到下午4点钟才来上班,而且更不用担心有谁会告密,他们只要赶在下午4点钟之前回来就不会有麻烦,正好他们还拥有一块别人‘孝敬’的手表,完全不必担心会超时。

午饭过后,他们按计划多带了两人一同来到食堂与仓库之间的胡同里,食堂有一扇窗户正好在这个位置,没有铁栅栏,这里也不需要铁栅栏,透过窗户看清里面确实没人了,这才把窗户推开,这扇窗户的插销是他们上午进来打扫卫生时提前打开的。他们四个人都跳进去,来到墙角的下水道入口,入口上面盖了一块水泥板,需要两个人才能挪动,挪开盖板后,只有东东和班长钻进去,上面两人将盖板盖好暂时回去,等到下午的3时30分再进来接应他们,这样安排,食堂里即使中途进来人也不会发现什么。

班长和东东进入下水道后利用手点微弱的光亮向前摸索,他们脚下是一层粘乎乎的臭泥,里面空间不算小,低着头就可以行走自如,到达一个叉口向右拐,大约又走了十几米便看到了亮光,亮光处就是出口。这条下水道大约有三十多米,很通畅,他们钻出出口后清理掉脚上的泥,身上并不脏,东东自从来到少管所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他们面前是一片麦田,麦子已经有十几公分高了,绿油油望不到边际,不远处还有一片果园,只是现在还没有结果。少管所地处郊区,所以周围除了农田就是农庄,东东被送来时正处在昏迷中,他一直以为出门就是热闹的大街呢。

“我们去哪儿?”东东望着四外有些茫然。

“去村里,那有的是好玩的,快走吧”班长领着他象挣开罗网的飞鸟,飞过麦田,飞过稀稀落落的树林,一直飞向看似不远的村庄。他们进村以后,东东发现班长贼眉鼠眼不看别处,只注意人家的院落,他们来到一户人家的院墙外站住。

“你看什么?认识这家人?”东东奇怪地问。

“当然认识,就是不知道他们认不认识我”班长观察了一会,摇摇头说:“不行,这家有狗”。东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跟着。

“哈哈!真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走,绕过去,别惊动它”班长突然盯住一个地方兴奋地说。东东这才明白他要干什么,因为他盯住的是一只老母鸡。

“嗨,别闹了,会让人看见”东东有点紧张。

“没关系,这个时候村里人都下地了,剩下的最多是些老头老太太,把腿溜断了也追不上我们”班长显然是偷鸡摸狗的老手。东东有些后悔跟着来,他对干这种事的确胆小的厉害。班长却不以为然,他让东东就堵在巷子这头,他蹑手蹑脚绕到另一头截断老母鸡的退路,然后缩小包围。老母鸡也看出他不怀好意,慌忙往这边跑,当看见东东挡在前面只好钻进另一条巷子里。这是条死路,班长就是要让它进去,看来鸡再机灵也不如人聪明。班长这时已经钻进巷子朝里逼近,老母鸡退到尽头惊慌地连飞带跳,咯咯乱叫。班长迅速冲上去,他也怕鸡叫引起别人的注意。东东此刻紧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见班长已经赶到尽头,老母鸡慌不择路飞上墙边的一堆草垛上,可他太笨了,刚飞上去又掉了下来,班长一个鱼跃扑上去,迅速抓住鸡头,同时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皮筋套在鸡脖子上,皮筋很紧,老母鸡就是想叫都叫不出来。他又麻利地脱下上衣把战利品包起来,然后和东东飞快地跑出村庄。

“你可真行”东东边跑边说。

“这有什么,我最多一次能抓十只鸡”班长得意洋洋。

“可我们拿它干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吃”

“生着吃?”

“你瞧好吧!”

他们来到一片有树的荒坡上停住,班长看表才刚到下午2点钟,便扔下鸡到处划拉柴草,东东也跟着找柴草,班长却只让他找一种名叫蒿子的干草,说这种草有一种怪味,用它烧出的鸡好吃。东东反正没干过这种事,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备足了柴草,班长又让东东在地上挖一个篮球大小的坑,他自己开始收拾鸡,他只是用刀子把鸡肚子划开,掏出内脏,取出素子就算完了,这样杀鸡倒是省事,连毛都不退。

东东按要求挖好坑,再围着坑边摆一圈石头,坑的一面还挖出一道斜坡的缺口。一切准备妥当,班长用一根较粗的树枝把鸡穿起来,在坑里点火,抓着树枝将鸡放在火上不停地转动,东东则负责添柴,蒿子草有油性,见火特别旺,着起来‘啪啪’作响,还没有烟,是种很好的烧柴。他一边照顾火,一边看着班长的举动,发现这种野外烹饪绝对是一流水平,而且不把鸡毛退掉也是正确的,鸡毛见火立刻被烧焦收紧形成一层硬壳,可以保护鸡肉不被烧糊,并且能保证里面的温度,如果去掉鸡毛,恐怕有许多肉就不能吃了。火苗因为有坑和石头的约束都集中向上,不会受风的影响,在坑的一面特别挖出的那道斜坡缺口能够很好地流通空气,使坑里的柴草燃烧完全,坑边摆得一圈石头即能防止火势散乱,又能起到支架的作用,如果累了可以把鸡放在石头上,不至于沾上尘土。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班长举起鸡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好了吗?”东东问。

“这才刚烧了一半,里面还没熟呢,现在该放调料了”班长让火苗不要太旺,他从衣兜里取出调料,所谓调料就是一些盐面,是从厨房里顺手抓了点,他一手转动烧鸡,一手把盐均匀地洒在鸡身上,看的出,洒盐也是一种技术,他只把盐洒在鸡身上被烧裂的地方,这些裂口都在滋滋冒油,洒上盐,把鸡离开火,油遇冷立刻渗回肉里,然后再烧,再洒盐,再冷却,就这样来回重复。

“学着点,这样才能把盐吃进肉里”班长显得非常得意。东东真叹服这一系列绝妙的操作程序,他已经闻到了烧鸡的香味。

“好了,来尝尝我们的手艺,今天的烧鸡一定好吃”班长这时已经把烧好的鸡身上的那层硬壳撕下来,露出了香喷喷,黄油油的烤鸡肉,让人看见都流口水。他把鸡交给东东,开始打扫战场,把掏出的内脏和剥掉的糊壳统统填进坑里埋好,不留一点与鸡有关的痕迹,这才把鸡一分为二,他一半,东东一半,边走边吃,边玩边乐,等来到少管所的高墙外,他们也吃完了,玩好了。

时间还不到3时30分,小哥俩坐在下水道的入口上,一人一支香烟,连说带笑等时间。东东虽然忍不住的紧张,可心里还是非常高兴,这毕竟是他经过的一个最自由的下午。等他们回去以后,脸上还挂着这趟旅行的喜悦。

后来一连几天,东东也跑上了瘾,他们的旅行团队也从两个人增加到四个人,他与班长还有两位组长,行动范围也比以前的规模大,战利品也从一只鸡发展到二只三只,如果怕时间来不及,就干脆把鸡带回来。他们无论跑多远,都能按时撤回来,没有谁会一去不回头,少管所的孩子本来就比较自由,星期日又可以回家,根本没有必要逃跑。东东虽然无家可归,但外面也没有可去之处,相比之下,在这里更开心,他现在对附近的田野村庄已经非常熟悉了。

今天又是一个星期日,星期日对别的孩子就是节日,可对东东来说就是最难过的,不但不能去村里玩,连院里都去不了。大部分管教都休假回家了,少数值班人员为了省事把房门都上了锁,只有在吃饭时间才开一会。东东和不能回家的孩子们用玩牌的方法打发时间,另外两个孩子给东东缝刚洗过的棉被。不过对于其他不回家的孩子来说,星期日反而是他们最轻松的日子,因为经常打骂他们的人都不在了,又可以不用干活,还能在房间里大小便,还能躺一会,还能闹着玩,如果东东高兴的话,他们还能讨一支香烟。

东东这时见棉被快缝好了,就接过针线,让缝被的人去玩牌,其实他并不是自己想干活,或担心别人累着,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张10元的钱币缝进棉被里。这10元钱是他在这段时间一角一角积攒起来的,当然这一角一角也是别的孩子从家里拿来给他的,等攒够了整数就趁出去玩的时候在村里的供销社对换成整钱。他自己要钱没有用,在这里也不需要花钱,他也不愿象班长那样有钱就出去买香烟或零食,他只是想攒起来,虽然还没有想好攒起来干什么,但他时刻没有忘记操劳的妈妈,可怜的妹妹,他想有朝一日见到她们,就把钱给妈妈,让妈妈和妹妹也吃上一顿肉包子,这就是他一个最大的希望。

星期一的少管所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起床后跑步,跑完步打扫卫生,打扫完卫生吃早饭,早饭后劳动,劳动完吃午饭,午饭后便进入了盼望已久的自由状态。下午1点钟,东东他们四个人又神秘地集合在一起,依照惯例跳进食堂,钻进下水道,接应的人盖好盖板。他们钻出下水道毫不迟疑地奔向快乐的村庄,而且这次谁也没有去追逐路边散放的鸡,而是袭击了一户农家的鸡舍,所以没有费力就活捉了三只鸡,正准备再抓时不料惊动了主人,他们便在一阵驱赶喝骂中逃出了村子,还跑到老地方进行野炊。他们个个都成了吃鸡高手,所以烧好三只鸡并不比烧一只费多少时间,等吃好了,玩够了,抹着一嘴油,这才心满意足地返回来。他们进了下水道,钻到食堂的出口,班长学了一声猫叫,盖板被顺利挪开,可是这次令他们吃惊的却是接应者换了人,不是同屋的学员,而是几名管教。

“快上来吧,还等什么?”管教厉声道。四个脑袋你看我,我看你,只好硬着头皮爬出来。

他们被带进办公室排队站好,一名管教开始搜身,手电,火柴,香烟,手表,小刀都被搜出来摆在桌上,东东能猜出下面会怎么样。

“好了,说吧,从下水道钻出去干什么去了?”所长亲自审问。四个人都低头不语。

“说!”所长一拍桌子。四个人好象被电打了一下。

“今天你们必须交待清楚,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跑出去......!”所长的确气得够呛,这种行为要说起来可是非常严重的,不过幸好没有出了大乱子,否则他的责任可大了。

“白卫东,你先说”所长盯着他。

“我们是出去抓老鼠玩去了”东东胆战心惊地答道,他只能临时编这么个理由。

“抓老鼠?很会玩吗!谁带得头?”

东东听口气发现所长好象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反而镇静了下来,说:“我们没头,就是想抓只老鼠点火玩”

所长看了一眼火柴,信以为真的点点头,最终宣布道:“你们这次的行为很严重,以前还从没有出过这种事,不能就这样算了,而且还有班长参与违纪,为了让你们有个教训,我决定给你们这个班的班长延长三个月的出所时间,你们两个以后星期日不许回家!”所长又看了看东东,认为这些惩罚对他没有意义,也就不再说什么。

按说此事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已经算幸运了,没想到班长却觉得自己太委屈,如果人人都加三个月也无所谓,可唯独只有他被罚得最重,所以便哭丧着脸报怨起来:“叔叔,我以后不敢了还不行吗,求您别加期了,我爸爸下个月就接我回家了!”

“不行!你早干什么了,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

“叔叔,求您了---”他见所长不理,不觉有些急了,说道:“我向您承认错误,只要不加期,我说实话”

所长听出还有问题,说:“好,你说,只要表现好,我会考虑的”。班长看看其他人有些犹豫。

所长常和孩子们打交道,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起身带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东东知道要坏事了。过了一会,所长果然气哼哼的回来了,而且班长并没有跟着出来。

“白卫东!你说实话,到底出去干什么去了?”

“是......是去抓老鼠去了......”

“好!我让你嘴硬,再问你最后一遍---干什么去了?”所长现在最生气的就是东东,因为是他首先撒了谎。东东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虽然班长出卖了他们,但他决不能在两个同伴面前服软,尽管他很清楚后果是什么,所以依旧重复着原来的回答。

“小王八蛋!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我让你撒谎---!”所长揪住东东左右开弓抽了两记大耳光,在别人印象中,所长还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东东被打的耳朵嗡嗡作响,就从这两个耳光开始,接下来的时间就更加难熬了。

东东被两名管教带到另一间办公室,被铐在水管上,管教用一根荆条抽打了他足有半个小时,打的他吱哇乱叫。他开始感觉身上是一阵钻心的疼,后来又象是被火烧一样,现在是全身麻木,眼冒金星,脑袋昏昏沉沉只想往倒栽,这种痛苦是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管教们打人很有经验,看差不多,又把他拖回办公室。他的那两个同伴此刻也都是鼻青脸肿靠墙直立着,看来也没有得到优待。

“这回能说了吧?干什么去了?”所长仍然严厉地问。东东缓过劲来,继续重复着这个人人皆知的谎话。

“你这个小兔崽子,如果去当特务可真是块好材料,打死不认帐,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又不是杀人放火?说不说?”

东东还是不松口,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如果承认了,这顿打不就白挨了,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好样的,我今天非要看看你有多硬---带出去!”所长一发话,管教又来拽他。

东东的确是吃不消了,既要坚持谎言,有怕挨打受罪,没办法就拉着桌子腿不放,并且哀求着:“叔叔,求您别打了,再打我就坚持不住了......!”

所长不禁被气笑了,他示意管教松开,问:“别人都交待了,你为什么还要撒谎,是不想出卖同伴,还是想装好汉?”。东东低头不语。所长掀开东东的衣服看了看,这时东东身上已是青一道紫一道,就跟斑马一样,他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确实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倔的孩子,只好决定道:“今天就这样吧,不过这件事没完---好了,把他们三个都调到一班去”其实所长也不想把他们怎么样,只是为了吓唬一下,把他们调到一班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回去与班长打架。

东东回去收拾行李,见班长坐在铺上,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班长对他也胆怯的厉害,只是装作看不见。

“你妈个蛋的,今天先饶了你---!”东东抱着行李还在骂骂咧咧。

“还不快滚出来,磨蹭什么?”管教一巴掌把他打了出去。

东东他们三个人来到一班,一班的班长叫明明,组长有小军,二虎,亮子,管教吩咐完给新来的学员安排个地方就锁门走了。东东认识他们,只是不太熟悉,他一进来就先盯住了班长,他当然不能再象以前刚来那样从头开始。

“你们三个人先把行李放在哪儿”组长小军先发了话。

东东没理会,而是径直走到班长面前放下行李,然后从行李里拿出一条烟和那只小半导体收音机扔到班长铺上说:“明明,咱们都是朋友,给哥们一个面子,我和我的朋友想睡在那”他指着另一侧铺上头一个位置,他非常清楚只要镇住班长一个人,其他人根本不敢说什么。

明明好象有些为难,他现在必须表态,要么拒绝动手干一仗,要么收下礼物答应要求,否则东东是不会主动让步的,他也听说了东东是个打架不要命的狠角色,动手又有所顾忌,不动手当着全班人的面又下不了台。

正在对方犹豫不决时,东东主动拿出一支香烟递过去,并给点上火,这就等于让了一步,给了对方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好!蝙蝠,我认你这个哥们”明明终于松口了。东东也非常高兴,他这个孤注一掷的做法总算得到了成功,虽然损失了半导体和一条香烟,可换来的是令人畏惧的地位,只要有了地位,以后就缺不了玩的用的东西。

晚饭时间,明明招呼东东他们一块来吃,他既然承认东东的地位,自然也要承认东东的待遇,这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能与班长吃饭就是这里最高的待遇,他们现在是七个人在一起吃饭,班里其他二十多人只能先伺候好他们才能吃,而且还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贡献出来,这就是地位高的体现。

从此往后的日子,东东就更好过了,他的心性本来就非常和善,所以大家都愿意和他交朋友,包括管教对他的印象都不错,也愿意照顾他,其实谁也喜欢这种勇敢直率的孩子,虽然倔强一些,正好说明有个性。

一晃又是一个冬天,明明和小军都期满回家了,东东理所当然成了一班的班长,因为他对别人很宽容,别人都非常维护他的管理,而且自从他当班长以来,班里竟然没有发生过一次打架斗殴的事,当然偷着吸烟喝酒是在所难免的。

从第二年开始,东东带得一班被评为了模范班集体,而且还被破例批准去其他学校参加过各种活动。与此同时,所里的管教们也开始为他的情况操起心来,他们都认为东东是个好孩子,可是被无限期地关在这的确是个麻烦事,所长专门为此事找过有关部门,包括当地红卫兵总部,可是红卫兵总部已经撤销了,主要负责人又从事新的革命工作去了,公检法差点被砸烂,派系斗争又非常的激烈,谁也不会理睬这种小事,所以此事又被拖了下来。不过这样也好,对于有些孩子们来说,这里反而成了避免是非的世外桃园。

一直到了1968年底,东东已经十三岁了,而且也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红红的嘴唇,皮肤白皙,显得很漂亮很可爱。管教们有什么好事都愿意让他去干,尤其医务室那位警察阿姨更喜欢他,有时还给他买好吃的,还送他新衣服,可是大家对他越好,他越想妈妈。直到有一天,所长意外地把他叫进办公室,通知他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说少管所经过研究决定对他解除管教,放他出去。得知这个消息,他不知是喜是忧,他高兴自己得到了自由,却又担忧不知妈妈在哪儿。

他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回去收拾行装,和伙伴们告别,伙伴们知道他要走,都很难过,舍不得让他离开。他把自己的行李送给一个比较困难的同学,只带了一包衣服和那张10元钞票走出房间,同学们都送出来。东东没有去门房,而是直接来到医务室,警察阿姨知道他今天走,并不意外,却意外他临走能跑来与她告别,看来她没有白疼这个孩子,她抓着东东的手嘱咐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找不到妈妈就回来,她会照顾他的。东东哭了,她还硬塞给他10元钱,让他在路上用,可东东临出门时又把钱悄悄放回到办公桌上。

所长早就在门房等着了,办好手续,他把一张释放证明交给东东,并嘱咐有这张证明坐车可以不用买票。东东向所长鞠了一躬,背起背包踏上了寻找妈妈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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