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可以有

第十章

裴瑾踹门而入,惊得叶晚站了起来。

她撩起额前碎发,点点血迹像是盛开的红梅,这与母亲样貌相似的人的确是吓了任性小郡主一跳,她马鞭一甩,看向母亲的目光是又惊又疑。

高阳抚额不语,裴瑾缓过神来,她以鞭抵住叶的下颌,细细打量,不由得将到口边的那些谩骂的字眼都吞回了肚子里面去。

辱骂她的样貌勾人什么的,万万不能说出口,裴瑾高傲抬眸,马鞭轻轻扫过她的双腿。

“大胆,见了本郡主还不下跪?”

“民女见过小郡主。”叶晚对此毫无抵抗姿态,识时务是她来古代最先学会的一件事,她不卑不亢,跪得坦荡荡,反倒是裴瑾去了母亲旁边站着,对着这么一张脸实在是坦然受着。

高阳不悦地一瞥,小郡主自然体察到母亲心思,她手腕处还包着布带,伤势未好,双手负于身后,缓缓又走到叶晚面前,实在是啧啧称奇。

心里想着各种折磨她的法子,眼一斜轻哼道:“既然是顾长安的外室,那便是我的妹妹,虽然现在还未成亲,但这般不知检点实在应该调1教调1教,本郡主身边还缺一个粗使丫鬟,可怜你无处可去就过来伺候我吧!”

高阳只掐着佛珠定定地看着她,叶晚坦然拂了拂自己裙上的尘土,悠悠然站了起来。她样貌极好,前世演技精湛,此时刚好全然展开,站在那母女对面,微微扬着一点点头,角度刚刚好,看起来淡雅如斯。

这气质多一分狂妄,少一分矫情,过一丝嚣张,减一点则不够淡定。

目光紧紧对上高阳郡主的,甚至还在她的对视当中轻轻福了福身,叶晚缓缓说道:“民女仰望郡主风姿,苦命却万不及一,如今脱离了顾家与顾长安再无干系。天子脚下自有王法,若是做了那等见不得的事,晚晚甘愿受罚,甚至领死。但是如此问心无愧,不愿受辱,若要惩治民女,还请郡主给个体面的死法。”

裴瑾马鞭一甩人已冲到面前,叶晚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自然防备得紧,这一细细打量,也是心惊,高阳郡主这个宝贝女儿……说不定是长得像她爹。

她皮色不白,容貌尚可。裴瑾一双马靴在身,一身的马术行头,看起来倒也清秀娇俏,只不过,高阳郡主的美貌可是未见多少遗传,实在讽刺。

她笑吟吟地靠近:“哟,你告诉本郡主什么样的死法才算体面?”

话音刚落马鞭已是挥了过来,裴瑾更是极快翻脸冷厉道:“小小贱民,还敢如此放肆!”

幸好高阳在上,裴瑾有所顾忌,这鞭子至多也就是吓唬人而已。当然在裴瑾眼里,若是‘不小心’扫了她脸上身上什么的那都是意外。她冷笑相对,没想到叶晚堪堪躲过,反手一转稳稳抓在手里。

叶晚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这可真要得益于前世的演员经历,饰演这种角色多了,手法也利落的多。

裴瑾这回可是恼羞成怒,用力一扯:“大胆!”

她纹丝不动,只用更清亮的声音淡淡说道:“郡主休要动怒,民女虽然不能选择出生,不能像郡主有华贵之家,但死总想选一选的。”

裴瑾更气,大力一拽:“你放开!”

叶晚早就在她说放开的时候就松了手,因为她力气用了个十足十一下子踉跄得后退好几步才要停下,她要待上前难为。

这个可恶的女子已经噗通一声跪在了母亲面前。

叶晚背脊挺直,只叩首道:“请郡主赐我一死,免去受辱。”

裴瑾气极,挥鞭要打,高阳凤目一瞪,吓得她立时站了一边不敢再动。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叶晚。”

高阳犹豫了片刻,又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一口一个死,可都安排好了?”

叶晚老实道:“家中还有妹妹叶恬,我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若是我死恐怕难以生活。”

高阳微微点头,实在是喜欢这姑娘的性格,不知为什么,心疼萦绕着丝丝的怜惜,裴毓从广西回来时候可从未说过她的只言片语,此时一见,可是毫无准备。

按道理说,这顾长安的确是纳人在先,订婚在后,他唯一不妥的就是没能将此人遣了出去,若不是叫裴毓突然察觉了,日后后患无穷。

她总要给女儿的日后生活安排得妥妥的,微微抬眸,再见叶晚,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既然裴毓已经有了更稳妥的安排,那就给侄子一个面子,更何况这孩子也怪招人疼的,实在是不愿辱她难为她。

不轻不重的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叫她安分守己,高阳留下了裴瑾,叫人将叶晚送出郡王府。

叶晚自然是疲倦至极,她不知自己从此是福是祸,却是再不愿涉及其中了。

马车将人送到宁王府的门口,清歌得了消息跑出来接她,她走下马车,额上点点血迹还在,只吓得小丫头差点哭出声来。

叶晚见叶恬没有出来,更是担心妹妹,问了才知道是宁王带着她出去了。她心中不解也作不在意模样,回了房里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自己,觉得可笑至极。

她穿越到古代,若是穿越到裴瑾的身上,那要有如此的容貌,想必是富贵一生,多少公子哥都仰慕求娶,日后风光无限。

可是空长了一副好样貌,却是红颜祸水,只惹得祸事连连……

揉了揉额角上的红点点,洗了把脸,露出伤处就躺倒在了床上。

她要等着宁王回来,让他看看自己受的苦。

还好,晌午刚过,裴毓就带着叶恬回来了,二人一进后院,听说叶晚早回来了,叶恬就兴奋地喊了起来:“姐!”

叶晚背对着门口,懒得动。

叶恬一下冲了过来,她扬着手中的东西喊道:“姐你快看这是什么!”

未待她起身,叶恬已经将手中东西伏在她身上递了过来,叶晚的眼前出现了一家户贴,她瞎了眼似的竟然在上面看见了自己和叶恬的名字。

一骨碌坐起身来,拿在眼前细看,发现的确是姓叶的一户人家,不过是爹死娘也亡……她又惊又喜,一回头,只见裴毓靠在门口,正是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们姐妹。

叶恬搂着她的脖颈激动地哭了:“姐!我们有家了我们有家了!”

她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不由得怔怔地看着裴毓,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因是接二连三的表演,此时疲惫至极已经不想再甜笑着面对他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走过来坐了桌边:“怎么?晚晚不想要这个?”

叶晚擦去妹妹的眼泪,只觉得脸上表情已经麻木了:“谢王爷,我姐妹从此能自由行走,谢王爷,我姐妹终脱离苦海。”

裴毓径自倒着茶,冲她姐妹淡淡笑道:“叶恬,还不去收拾东西?”

叶恬这才像想起来似的对叶晚叫道:“姐姐你不知道,王爷还给买了个宅院呢,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小姑娘到了桌边还对裴毓甜甜一笑:“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说着大步跑出去了。

他真是个好人?

显然叶晚不这么觉得,她仔细看了几遍自己的户贴,贴着小衣收好了,这才扯出一点笑意来,穿了鞋子过来,在裴毓的目光当中坐上了他的大腿。

“你可让晚晚怎么谢你才好呢?”

她揽着裴毓的脖颈,又故意是分了腿坐在他身上磨蹭,打定主意是料定白日里他不会与她欢1好。

“哦?”宁王揽住她的后腰:“真想谢谢我?”

“呵~”叶晚窝进他的怀里,压下眼底的冷意:“古话说的好呀,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可惜呀可惜……”

裴毓挑眉:“可惜什么?”

叶晚赫然起身,一挥袖子,两手负在身后,再转身面对他的时候,眼底都是淡淡的笑意:“可惜晚晚以身相许,恐怕王爷不稀罕。”

她这样貌果真是最利的剑,裴毓暗暗叹息,瞧着她不同往日的献媚,了然地笑笑:“怎么呢?”

叶晚收了笑意,目光如炬:“千辛万苦都得不到,这次我不过是试探着要了户籍和家宅就全都送到眼前,这般大手笔待我,爷究竟所为何事呢?”

他不知这一面是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但是显然与他想的一样有趣。裴毓故意不解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本王可是好一番担心,等你回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叶晚懒得绕圈子,直接坐了桌的那一边:“王爷就直说吧,带晚晚进京是有什么事想要我帮忙吗?抑或说帮忙都高抬了我,这样恩威并施的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在吃苦,不如直接说了更加感激你不是?”

裴毓笑容顿失,她揉着眉心,显然十分疲惫。

“说吧,什么事。”

“晚晚可真是让本王吃惊,”他站起身来,看着她明明就是娇柔的面容,其中蕴含的各种性格不同面貌其实还有一点点不舍:“先太子裴沭你可听说过?”

她觉得头疼了,就知道没好事:“不知。”

裴毓好心的解释了下:“大周的先太子,其实就是我的第三个哥哥,都道余党已除,可皇上万分的不放心,需要密切的注意着。”

这么一说叶晚就懂了,裴毓出生之前有三个哥哥,他指的就是最小的那个,先皇驾崩前封其为太子的,后面又被推翻。

裴沭——她暗暗将这个名字默念于心。

裴毓站在她面前垂目看着她的发顶:“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待在他身边监视他至少三年。”

她仰着头,不禁暗自冷笑,裴沭是什么人,皇家的人能保命至今必定有高段的手段,她一介民女,岂敢……

“晚晚何德何能……”

“不,”

她刚一开口立刻被他打断,裴毓伸出两指捻起她的下颌,温热的双唇就落在她的脸颊上面,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你有这张脸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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