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燃电子与宏达的合作为什么会搁浅？发生了什么事？”沈松问徐天汇。

“沈总，耀燃电子是跨境并购项目，交易对手在境外，并购资金需要以人民币的形式换汇成为美元，并且汇出境外。但是，此刻耀燃电子还没有收到外汇局审批的外汇额度。”

“外汇额度难道没有提前申报吗？”

“申报了，只是外汇局一直没有回复。沈总，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帮我们督促一下。梁倩昕梁处在外汇局，负责审批。”

徐天汇胸口憋着一口气。私底下他已经接了中望银行的好处，无论宏达银行和中望银行的资金谁先到位，耀燃电子都会和中望银行合作。

却不想临时被梁倩昕扼住咽喉。无论徐天汇怎样哀求威胁，好话说尽，恶言相逼，梁倩昕都不听不看，她只接受和沈松谈判。

耀燃电子的换汇需求，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天汇这两天安抚各位焦躁的股东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若沈松真能让梁倩昕高抬贵手，那徐天汇也不得不为了耀燃电子的大局着想，和宏达银行合作。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莫雅晴鼓励地看着沈松，“你去找她吧，这个症结只有你能解开。”

沈松的目光冰冷，仿佛被谈及的人物令人厌恶。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想去找梁倩昕，但作为远洋支行行长，项目的主要推动者，他不得不去。

“你等我。”

“我会等你，等你给我最后的答案。”

看着沈松离开闹市一般的现场，杜冰说：“你就这么放老沈走？不怕被梁倩昕扒光了吃了？”

“她若有那本事，也不用等到今天了。”莫雅晴的眼睛里流露出自信的光。她喜欢的男人，一向可以逢凶化吉，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最重要的是，定力超强。

外汇局楼下的咖啡厅，沈松和梁倩昕坐在靠窗的位置。

梁倩昕搅拌着面前的咖啡杯等沈松开口。

“梁处，”

“沈松，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叫我梁处。”

“梁处，我今天特意来和你谈耀燃电子。”

“耀燃电子有什么好谈的，不如谈谈你和我？”梁倩昕眼角上挑，向沈松抛着魅惑的光，这种捏着他的软肋在手心的感觉真好。

“你身在外汇局要职，应该以身作则，公开透明地为各项目核发额度，不应该凭借一己好恶擅自扣押企业额度。”

“呦，教我工作呀？你以什么身份教我呢？若是求我办事的乙方，那也得哄得我高兴才是。若是我的男朋友，我倒可以考虑考虑。”梁倩昕握着手中的王牌，不怕他不从。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咖啡。

“梁处，不要利用公职，谋取私利。”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我只是履行我的职责，严格审理项目罢了。”

“耀燃电子申领额度的材料早已提交，目前已过了规定的审核时间，但外汇局却没有给任何反馈。这是严格审理，还是故意拖延呢？”

“外汇局每天需要审理的项目多如牛毛，若耽搁了几天也是合情合理。”

“当然合情合理，只不过如果因为换汇晚了，耀燃电子没来得及支付交易价款，上亿元的违约金，不知道该由耀燃电子赔付，还是由没有在规定时间作出反馈的外汇局赔付？”沈松先礼后兵，既然梁倩昕一意孤行，不愿与他讲道理，那他也没有必要留情面，“若耀燃电子公开和外汇局扯皮，恐怕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梁倩昕怔了一下，敲击着桌面。

“退一万步，耀燃电子最后自己吃了哑巴亏。但如果有人把这前因后果放在网上，不知道会不会被扒出‘外汇局要员因一己私欲害龙头国企损失上亿’，你也不想被网民踩成渣吧？”

沈松本不想撕破脸，但是既然她不愿意和平友好、公事公办，那他也没有必要躲闪害怕。

梁倩昕用指甲抠着咖啡桌。

“希望梁处尽快审批。否则，别怪我不顾本就浅薄的交情。”沈松最后撂下这句话。

“本就浅薄的交情？我在你眼中就只是这几个字吗？我为你引荐耀燃电子就换得这样的下场吗？你陪我看演唱会又算什么？你对我难道只有利用吗？从大学到工作，这十多年我对你的付出你都看不到吗？”

“梁处入社会多年，不会不明白职场需要人脉经营和资源互换。你就像我的客户，陪同客户吃饭、唱歌、看演唱会是我的工作，根本谈不上利用。况且，你几次三番利用耀燃电子逼我，你又有多高尚呢？至于你的付出，那一直是我的困扰。请你停止吧。”

“沈松！！！”

梁倩昕叫着沈松的名字，可是他大步走出咖啡厅，没有再回头。梁倩昕跌坐在椅子里。她以为这一次她拿着王牌在手，捏着他的软肋，他一定会妥协。

耀燃电子是金融圈内最受瞩目的项目，是宏达银行改革推进的重要机会，以梁倩昕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助他一次，就能帮他介绍更多资源；羁绊他一次，就能让他犹如困兽。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强势，丝毫不妥协。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和她撕破脸面。原来在他心中，她所有的付出只是一厢情愿，他弃之如敝屣。她只称得起浅薄的交情。

呵，十多年的追逐，十多年费尽心力创造机会，帮他，助他，也逼他，胁迫他，所有的付出，在他眼里，全是多余。

她以为她一定能攻下他，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听到他亲口说，一切都是困扰！

困扰！

梁倩昕的心被摔碎了，带着一种被羞辱的恨，一种筋疲力尽的倦，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空虚。他是断了线的风筝，一直飘在天上。无论她用任何方法，都不能拉近丝毫的距离。他终究是她此生得不到的男人。

这些年，只要她愿意回头，她的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男人任她挑选。可是她却被自己的执念死死缠着。是不是该放手，把这个无情无义、目中无人的男人从自己的心里彻底驱逐？

既然他选择翻脸，她又何必死赖着不放。她是梁倩昕啊，是多少男人的梦中女神啊。为什么要在这里，输了面子，又输了姿态？

下次再见便不是朋友，他休想再从她这里讨到一丝一毫的帮助，还有一分一厘的人情。

夜晚沉静。沈松走出咖啡厅。

松了松领带，解开了西装的纽扣，在大街上快步走起来，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实在是太想见到她了。这几天虽说天天都见面，但不是在耀燃电子会议室，就是在宏达银行分行办公区，不然就在远洋支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而他顶着支行长的身份，只能穿着领导的皮，暗暗喜欢她。本以为可以保护她，却不想这份喜欢竟把她推出了宏达银行。

正在远洋支行收拾东西、准备离职的莫雅晴，看见沈松喘着粗气，西装外套被拿在手上，衬衫微湿贴在胸前，勾勒出撩人的曲线。他的额角还有晶莹的汗滴，他的嘴唇因为喘气微微张开。

即使相隔了10米远，莫雅晴也能感受到他微微发烫的身体，突地就红了脸。

“沈总？”

“不要……”一步一步走向她，“再叫我……沈总。”

沈松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地抱着她。

“你什么时候辞职的？什么时候开始找新工作的？之后要去哪里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大堆的问题从嘴巴里蹦出来。

“你没有问过我呀，而且，你以前好像也没有这么关心我。”

“那是因为……在克制。”

克制？莫雅晴满脑子黑线，难道他对她的忽冷忽热，他对她的疏离，全都是因为他在克制？喜欢她又不是丑事，有什么好克制的？他都已经那么冷了，再克制就真的冻起来了。

“你之后到底要去哪里工作？还在北京吗？离宏达近吗？我们还能常常见面吗？”

这个真的是那个让她糟心、操心、天天如猫爪挠心、猜不透的沈松吗？

“对不起，害你离开宏达。我一直以为，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她要听的不是这个啦！！！

“我们在一起吧。这就是我要给你的答案。我已经向人力提交了辞职信，我以为项目结束就算对宏达有了交代，就可以和你正大光明在一起，可是现在，我似乎……走不了了。”

喂，这个不重要啦！！！最关键的他还没有说嗳！！

“你说了这么多，可是还没有说到，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说呢？”沈松低头吻了吻莫雅晴的额头。

“我说你一定喜欢我，喜欢惨了。”

一定是这样，才值得她愿意为了他放弃工作。虽然她是职场小白，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她愿意以一己之力，默默守护他。

莫雅晴踮起脚尖，仰起头，轻轻吻住了沈松薄薄的嘴唇。

就是这个味道。

初吻的味道。

带着18岁清扬的雪花，情窦初开的懵懂，情感的蛰伏，还有曲曲折折终于找到你的惊喜。

终于要和你——在一起了。

突然莫雅晴推开了沈松，“耀燃电子怎么样了？”

怎么回事？她在接吻的时候不能专心一些吗？一定要谈论工作吗？她难道比他还拼吗？！

“成功了吗？”莫雅晴追问。

为了让莫雅晴安静下来好好接吻，沈松掏出手机，翻出刚刚收到的徐天汇的短信：“梁倩昕已经答应安排换汇额度。感谢沈总，有些事只有你做得到。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莫雅晴捧着手机傻傻笑了，成功了啊，终于成功了，宏达改革的第一炮打响了，他被提拔一定指日可待了吧！

“所以你为什么走不了了？宏达要给你升职了吧？只有你才能促成这样的项目，宏达一定舍不得放你吧？我就知道。”

“你很啰嗦。”沈松用嘴唇盖住了莫雅晴喋喋不休的嘴巴。

夜色迷人，此刻只有他和她。

再也不怕被人看到，被传出绯闻，反而希望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和她在一起了。

莫雅晴和沈松腻歪了两周才发现，沈松其实超级黏人，超级没有安全感，超级爱吃醋，超级爱遍地插满小红旗。

那一次一起逛糕点屋，莫雅晴被收银小哥哥多看了两眼，沈松就醋意大发，要求她以后不要再去那个糕点屋。

更别说待莫雅晴离职手续办妥去新单位上班时，沈松为了标示领土所有权坚持开车送她，要让所有新同事知道，她是有家室的人。

莫雅晴拗不过沈松，才勉强同意大名鼎鼎的宏达银行总行互联网金融部一把手沈松，送她这个小柜员去齐鸣银行紫金支行。

周一一早。

紫金支行行长办公室，萧楚生站在窗边注视着楼下的来往人群。

萧楚生发现自己是个不到黄河不掉泪、不见棺材不死心的人。自从莫雅晴辞职后，他通过猎头打听到她的去向，便一路追了过来。在银行圈十多年的打拼让他如愿获得了齐鸣银行的录取。

毕竟他自带资源，而且要的职位也仅仅是小小支行长。

她应该快来了吧？萧楚生整了整衣角，拉了拉领带。最近减肥稍见成效，应该有两分帅气吧？

萧楚生望向窗外，只见沈松的车停在支行楼下。莫雅晴从副驾走了出来，沈松也走了下来。两个人一阵推搡，仿佛在争执什么。刚在一起，就开始争吵了吗？他的机会这么快就到来了？萧楚生抿起嘴角。

“你送到门口就好啦，你进支行做什么呀？！”

“我要见见你们行长，告诉她让你做柜员是大材小用、浪费资源。”

“这里是齐鸣，不是宏达，你快去上班啦！”

“你别推我！我见见你们行长，让他关照一下你我就走！都是一个银行圈的，也许他也会有求我的一天！”

“你——快——走！”

莫雅晴好不容易拦住沈松，把他塞进了车里，她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被同事说成关系户。她在宏达的一切，是她一步一步努力得来的，她相信在齐鸣也同样可以大展拳脚。

“那你乖乖上班，晚上我来接你。”

“知道啦！”

沈松突然瞥见隔壁的宝马车，熟悉的款式，熟悉的车牌。眉头一皱，目光一路上移，看见了窗户旁那个微胖的身影。

“啵——”

沈松的吻轻轻落在莫雅晴的额头。

莫雅晴有些怔，似乎还无法接受他从高冷向温柔的华丽转身。红着脸，左瞧瞧，右看看，怕被同事看见。

“和我恋爱，很丢人吗？”

“我只是还不太习惯和你秀恩爱。”

“从此以后你要快快习惯。”沈松侧过半张脸对着莫雅晴。

“你做什么？”

“轮到你，亲我啊，不亲不准走。”

莫雅晴被沈松拽着手腕，眼看着就要迟到，才像小鸡啄米一样啄在沈松的脸上，然后跑进紫金大厦。沈松对着二楼的玻璃窗，扬起笑容，然后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