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偷鸡的狐狸
订婚礼当日清晨,有服务生来敲门,她给我送来了一个小礼盒。
礼盒内是一束佩花和一张请柬。请柬上的花体字流畅飘逸,颇具美感。我仔细找了找,连我名字的拼音都被写得很漂亮。
等时间差不多,我将佩花别在披肩上,拿着包离开房间。
订婚仪式举办的场地很私密,在七楼的宴会厅。那里空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楼的位置。走廊和室内经过精心装点,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盛宴。
我将请柬递给了站在宴会厅门前的侍者,对方含笑请我入内。
宴会厅里的人我全不认识,我四下看了一圈,甚至连一张亚洲面孔都没有。
我的到来让这些欧洲人有些诧异。本来有些嘈杂的室内,也因为我安静了一瞬。他们的目光纷纷而至,我走到餐桌前,拿起了一小块马卡龙,塞到了嘴里。
我有个坏毛病,神经紧绷时,嘴里一定要塞上些甜的。这样的场合,着实让我紧张。
这时有人走近,他和穿了高跟鞋的我差不多高。男人五官轮廓深邃,绿色眼眸,还有一头漂亮的金棕色头发,有种说不出来的年轻气盛。
我看着他,兀自断定,这人年纪不大。
“我从没见过你。”他说的是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口吻调皮。
“我也没有。”我不软不硬地回敬。
对方立刻笑了起来,说:“Evan是我表哥,我叫Henry(亨利)。”
我点点头,又拿了一块巧克力,企图去躲个清净。
这人好像黏上了我,不管我躲到哪里,他都一定跟来。他也不说话,只是一脸笑地跟在我身后,那模样,真像一只想要偷鸡的狐狸。
最后我被逼急了,冷着脸说:“我英文不好,不喜欢说话。”
他微微颔首,凑得近些,说:“至少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是礼貌。”
“我叫Mia.”
亨利喊了我几声,又凑了过来:“你的名字念起来像猫在叫,喵喵。”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不自觉地在心里喊了几声,还真像。
宴会厅中突然掀起一片喧嚣,我看到了穿着黑色礼服的宋伊汶朝我们这边走来。
他走得相当艰难,因为没走几步就要被人缠住恭喜两声。他这么一路走来,我已经学会了好几国语言的恭喜了。
“亨利,好好照顾我的客人。”宋伊汶走到我的面前,冲着他的表弟说了一句中文。
亨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冲宋伊汶回了句中文:“我会的。”
发音标准,咬字清晰。
我不敢置信地看了亨利一眼,他这才对我说:“我在美国留学,学过中文。周绵绵,你好。”
心里的脏字呼之欲出,但礼貌为上,我还是把盘旋在喉头的脏话吞了下去。
哪知亨利贱兮兮地说:“绵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C-A-O,对不对?”
我抱着脑袋很想放声尖叫。
看到我狼狈的表情,亨利倒是忍不住笑出声。他拿了块巧克力在我面前晃,逗猫似的逗我:“要吃吗,讲句英文听听。”
p>我狠狠地瞪他,拒绝他的提议。
等人来齐,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亨利指着身着白色礼服的女人对我说:“那个就是我哥哥的未婚妻,Ivy(艾薇)。”
艾薇很美,金发碧眼,五官精致,身材玲珑,声音好听。那身白色的礼服和她本人相得益彰。而且,艾薇左手中指上的钻戒大到夸张,几乎歪到了手指的一侧。她只要抬起左手,一阵斑斓就会从眼前闪过。
真是让人又羡又妒。
宋伊汶举着酒杯,用手指轻叩杯壁,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他开始用法文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猜大概是在描述他和艾薇相知相恋的故事吧,毕竟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站在我身边的亨利却掩着唇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感慨地说:“终于反击了。”
“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看吧,好戏马上开始。”
这个时候,我发现身边不少人已经开始变了脸色,大家脸上的喜悦之情突然消失,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我轻声问着亨利:“大家怎么了?”
宋伊汶朝我走了过来,他拨开人群牵起了我的手,继续用法文说了什么,便扯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感到莫名其妙,被他拽得差点摔倒。
宋伊汶命令我:“鞋子扔了,太碍事。”
他的口气十分严肃,并没有跟我在开玩笑。其实我该有更好的选择,但不知怎么的,我真的就听他指挥,脱下了脚下的那双鞋。
我们三人跑到酒店门口,宋伊汶蹲在我的身前,他回过头来,对我说:“上来。”
容不得我有一刻犹豫,亨利推了我一把,说:“周绵绵小姐,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我被他推到了宋伊汶的背上,那束礼花硌了我一下,背后的别针简直要嵌进我的胸口。我趴在宋伊汶的身上愤愤不平地说:“你们知道吗,那双鞋子的名字叫作Jimmy Choo!”
“我赔给你,不过不是这几天。”宋伊汶又托了一下我的腿,生怕我从他背上滑落。
我们上了一辆越野车。开车的是亨利,宋伊汶坐在副驾驶座,我坐后座,旁边是我的行李。
这一刻,说不害怕绝对是假话,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陷入了阴谋里。
前面的两个男人用法语对话,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亨利突然看了一眼后视镜,和我的目光相撞。他的绿眸弯出了一个弧度,闪过一丝狡黠:“绵绵,你觉得我们去哪里比较好?”
宋伊汶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问她。”说完这句之后,亨利又问,“我们应该去哪儿?”
我不知道前因,也不了解后果,突然被拉到一场订婚仪式上来,还莫名其妙被别人的未婚夫和表弟给绑走了。
更过分的是,这两位元凶还问我该去哪里?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抱着手臂缩在座位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