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牡丹放

瞳兮对这慕昭文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她与天政帝如此亲昵,让瞳兮觉得后宫这碗水有点儿晃悠了。

“娘娘,那道甜品还上么?”玉香在一旁小声问。

“上吧。”

瞳兮这就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点心还需要这般的问。

“这是臣妾闲暇时做的一道糕点,还请皇上和娘娘品尝。”

“本宫今日真是有福了,不仅听得了昭妃的妙诗,还能尝到昭妃的手艺。”瞳兮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总能笑得自在。

她的目光连眼角也不敢扫过天政帝。

宫人送上来的点心是贵为皇帝贵妃的皇甫衍和瞳兮都不曾见过的。一旁的江得启用银针试了试无毒后,昭妃才起身为两人切割。只是她眼里淡淡的受伤害却没逃过敏感的瞳兮,她不理解慕昭文,江得启试毒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在她看来,但是慕昭文因为心里有爱,便觉得这是皇甫衍对她的不信任。

她想要的是一个百分之百信任她的一心人。

“这是核桃慕斯。”慕昭文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慕斯?”瞳兮好奇。

慕昭文顿时忆起自己的身份来,“这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一种糕点,臣妾也是小时候向家里西域来的客人学习的,慕斯二字也是那边的称法。”

天政帝尝了一口便放下了,“味道不错。”

“皇上不喜欢么?”慕昭文嗔道。

“朕只是不爱甜食而已。”

这厢瞳兮也试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爽滑酥绵,昭妃妹妹好巧的手。”瞳兮展颜,“如果加一些柠檬味儿或芒果的味道说不定更好。”

慕昭文暗赞,这位贵妃确实很懂得享受。

“看来哀家来得甚是时候,不知昭妃是做了什么点心,让贵妃如此赞不绝口。”独孤媛凤的身影从花丛后走了出来。

一袭月白的宫装清雅端庄,只是令人吃惊的是她头上也簪了一朵牡丹花,正是“蓝田玉”。瞳兮暗自好笑,看来今日确实一个好日子。

天政帝和瞳兮等三人起身向独孤媛凤行了礼。

慕昭文又让人盛了一块慕斯给太后,她身边的李嬷嬷也循例用银针试了试。独孤媛凤这才小尝了一口,皱起眉“这糕点有点儿甜腻了,哀家不爱吃甜食,不过昭妃能有这个心思就十分的贤惠了。”独孤媛凤皮笑肉不笑。

慕昭文听了也没觉得难堪,淡淡一笑就了了。

太后一来,慕昭文便乖巧的立在一旁伺候,为天政帝端茶递水的,两人的眼波流转处情意绵绵。“文儿,你还是坐下吧,这些事让下人来就是了。”天政帝十分体贴。

独孤媛凤的眼睛里几乎射出火来。瞳兮倒觉得此行收获不菲,整个后宫能压得住自己的就只有这位独孤媛凤,谁让她顶着太后的名号,又和天政帝有私情。如今看来,她这位太后也只能称得上旧人了。

“今年的牡丹开得真好,贵妃,你未出阁之前听说就是丹青圣手,不知今日可有兴趣作一幅‘国色天香’啊?哀家的长信宫正缺少一幅画做装点。”

瞳兮谦逊了一下便接受了,这明显是独孤媛凤照顾自己,不想让慕昭文一个人占尽了风头。因为瞳兮师从当代绘画宗师清河,她的花鸟画在整个景轩也是排得上前三位的。

“皇上,听说昭妃也是咱们后宫的一大才女,不如就让她和贵妃各画一幅让咱们品评一番,胜出者皇上给予奖赏如何?”独孤媛凤娇笑道。

“太后既然有此雅致,文儿,你就去画一幅吧。”

“可是臣妾并不善于作画,也不敢和贵妃娘娘比。”慕昭文为难道,她确实不怎么懂国画,变相推迟。

“怎么会,昭妃入宫前在你家乡云阳府也是颇著才名的。”

慕昭文再推迟不掉,她穿越而来对身体的以前那位主人也不了解。

这厢宫人已经开始为瞳兮准备画具了,“娘娘今日打算怎么画?”玄纁上前伺候。

瞳兮仔细瞧了瞧眼前的那株“姚黄”,让人备下胭脂、石绿、花青、藤黄、白粉等颜料。

在熟娟上挥扫自如,笔若游龙,未几一副色彩斑斓的“国色天香”便跃然纸上。

她从小擅丹青,又自认聪颖过人,作画的速度也快人好几倍。

天政帝看了看,赞道:“贵妃笔下的姚黄精丽绝逸。”

瞳兮退至一边,称赞有谁不爱听的,今日她仿佛也能觉出天政帝的开心,但还是不敢面对这个人。

这边慕昭文见了,也扔开了手上的笔,上前赞道“臣妾真是自愧弗如,皇上,臣妾是不是可以不用画了?”慕昭文撒娇的拉拉天政帝的袖子。

四人都一起转向慕昭文才画了半个骨架的画,那牡丹的轮廓才出来了一点儿。“看来文儿确实不擅丹青,朕来为你续续笔吧。”天政帝难得这般开怀。

瞳兮进宫许久还从没有眼福见过天政帝作画,心下也十分好奇,独孤媛凤则在一旁暗气。

天政帝并不像瞳兮一般喜欢色彩绚烂的图,反而是就着慕昭文用笔勾的墨迹,用山水画的方法将一幅牡丹争艳图泼墨而成。

恁是将牡丹的典雅富贵勾勒出了一种铮铮铁骨的气势,那正中的一朵姚黄,便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画要是论工笔,瞳兮自认还是比天政帝强,可是论意境和气势那便逊了许多。不由又偷看了一眼正在为画盖上印章的天政帝。

这样俊美而英明的君主应该是天下所有女子向往的夫君吧?瞳兮不肯定的问自己。

中午,天政帝也在这知鱼亭尚传膳,瞳兮这才记起来,除了大型的家宴,她仿佛还没同天政帝在一起用过膳。

瞳兮仔细的观察,发现慕昭文确实是一个难以撼动的对手,丝毫没有恃宠生骄,行事极有分寸,刚才太后和自己那样让她面子上挂不住,她也是一味的恭顺,并没有恼怒的迹象。

慕昭文执酒壶站在太后的身边,打算为上座的三人斟酒布菜。

“昭文你也坐吧,今日不过是一家人一同用膳,你不必拘于礼仪。”天政帝皇甫衍发话。

可是慕昭文并不敢坐下,而是偷偷的扫过在坐的太后及瞳兮,又垂下眼帘。

瞳兮发现了慕昭文的小动作,又看到天政帝面带不豫,心一紧,看来这位昭妃也不如表面上的那般云淡风轻。

此时此刻,不多谢皇上,却静默的扫视太后和贵妃,岂不是说这二位不发话皇帝说了也不作数么?

瞳兮在天政帝面前扮哑葫芦惯了,也低头饮茶当没听见。

“皇上,这后宫如此多妻妾,哀家看还是昭妃最懂礼数,不过昭妃,皇上既然发话了你就坐吧,省得人说我这个做婆婆的不是,皇上也会怨我的。”独孤媛凤自然也是看到了慕昭文的动作。这一番倚老卖老的话,被她一个年轻的少妇说来独有一番撒娇的风情。

午膳时天政帝命人在一张方桌上上菜,他居上位,太后坐了他对面,瞳兮坐在他的右侧,本意上是希望一张小方桌上同用膳才显得更加像一家人,一个十分亲密的小家庭。

只是瞳兮不知道这张方桌还有以下的用途。

她闷头喝水,却突然发现有一只脚勾上了自己的脚,脚尖还轻轻的刮着自己的小腿,十分的淫 昧。

瞳兮脸一红,抬头慌乱的看了看,天政帝正一脸正经的凝视着独孤媛凤,只是嘴角带着点儿不易发现的上翘。

果然,他恐怕是要勾搭独孤媛凤,却错勾了自己的脚,瞳兮觉得十分脸热,这两人明明有违伦常居然还在这种情况下当着自己和昭妃的面勾搭,瞳兮实在是看不懂天政帝,看他一脸的正经,清俊朗雅实在想不到是这种人,也更想不到他晚上会是那样的可怕。

瞳兮小心翼翼的收着自己的腿,紧紧的贴紧凳腿,想要避开天政帝的腿,可那腿却怎么也不肯放过自己,小腿上的划弄越发的露骨。

瞳兮不得不假作不小心的将放筷箸的玉桌枕扫到了地上。她低低的轻呼,弯下腰捡起,这事自然不用她一个贵妃来做,只是她趁机看了看桌下的腿,并迅速的收腿将脚插入了独孤媛凤腿后,接下来总算平静了。

她松了口气,抬眼看了看桌上的人,天政帝嘴角那丝轻微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

瞳兮想起刚才的事,便觉得自己快热得不行的。天政帝却在继续他的话,“既然‘婆婆’都发话了,昭文你还敢不坐么?”

慕昭文自然是应声而坐。

“第一杯酒祝咱们景轩皇朝国运昌盛,物阜民丰。”独孤媛凤端起酒杯,脸泛红晕嘴角上翘。

皇甫衍一饮而尽,却用左手盖住了慕昭文的酒杯,“昭文,你素来不胜酒力,朕来替你饮了此杯。”他不待慕昭文说话,拿过她的杯子也一饮而尽。

独孤媛凤的笑容有些僵硬,慕昭文则含羞的低头,用娟帕掩了掩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一顿午膳用下来,她觉得自己辛苦不已,只是越发了解独孤媛凤为何如此忌惮慕昭文,她确实是第一个天政帝这么在意的妃子,居然会细心的体贴她的身子。

瞳兮第一次看到天政帝也有温柔的一面,以前要么是天神般的远离冷漠,要么是夜晚魔鬼一般的狰狞,她有些拿不准了,是有这样的温柔,所以慕昭文和宫里的其他女人才会忍受夜晚的难受么?

瞳兮想到这里也有些担心和害怕了,她能成为贵妃,一个是有耐于自己家族的势力,另一个便是当初她的对手里并没有如慕昭文一般聪颖而且得天政帝另眼相看的女子。

只是,后宫无后,朝堂都在议论纷纷,大臣们也敦促天政帝立后,可是天政帝总是一言不发,不想立后的意思是很明显的,前三年天政帝不立后瞳兮是十分的庆幸,庆幸自己还来得及,可是如今她回来了,皇后的位置便仿佛有魔力一般困扰着她,她想要,她想要最大的荣华富贵。

可是,无子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

日子过得十分的快,眨眼间就飞到了四月十五这一日,瞳兮用完晚膳带了玄纁一人往太后的长信宫去,留下齐云姑姑在殿内伺候。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贵妃怎么来了?”

“臣妾家里送了一点儿民间的桑葚来,滋味甚是甘甜,所以臣妾特地给太后送一点儿来,虽是民间的寻常物,但是宫里却是不常吃到的。”瞳兮嘴巴十分的甜。她需要和太后建立良好的战友关系。

独孤媛凤尝了一粒,“确实甘甜,想不到民间的寻常果物吃起来比宫里的倒新鲜些。”

“臣妾今日来,也是想谢谢那日太后的提拔之恩。”瞳兮面含微笑。

独孤媛凤一看,便知道瞳兮是答应了和她一个战线对付慕昭文了,也微微一笑。

“天色还早,不知太后可有雅兴同臣妾手谈一番?”

独孤媛凤摸不透令狐瞳兮的心思,只当她是学乖了,要服从自己。

锦绣等宫女将棋盘及一对棋盒等器具捧了上来,瞳兮仔细瞧了瞧那竹制的圆形浮雕棋盒,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上面的雕刻却十分精致。前面是叠彩七星烟霞路,后面则是刻的宫内的美景玉云留客停鹤楼。看来是宫内巧匠特制的,既十分有雅趣,又迎合了天政帝不事奢华的性子。

瞳兮把玩了一番,让独孤媛凤执黑先行,独孤媛凤的棋力不如瞳兮,所以瞳兮并不费心,但是满脑子都被彤辉宫的事牵引着,倒让独孤媛凤占了几分先手。

只是一盘棋还没下完,齐云姑姑那边就派了人来催,说是皇上请贵妃回宫。瞳兮自然不敢耽误,让人录了棋谱,下次再来与太后手谈。

见来人是束帛,她便知宫里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