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和学霸过招很费油啊

苏妍朵的手一抖,手机“啪”一下掉在胸口。

棱角撞到了她的胸骨。

虽说这玩意儿包着硅胶壳,但砸下来还是有些疼。

她把帘子拉开一个小缝儿暗中观察,老三已经回了自己床上,手机屏幕亮着,应该还在和那头聊着天儿。

韩俊这是……

几个意思?

她非常笃定自己的战术没有错。

好比她的四哥徐瑾年,之前就跟她说过,他最不喜欢那种莫名痴缠,想入非非的人。

以至于他对微信上那些莺燕娇啼的女生,从来不做回应。

她想,韩俊应该也一样。

所谓被人仰望的系草当如是。

韩俊没有理由撇下老三的纯情,去关注一只无脑轻浮的小苍蝇说了什么。

她只不过为了保险,试试而已。

坏就坏在,

他看穿了她的把戏,对她的战术,公然挑衅。

她想不通那小号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莫非他还有识号断人的本事不成?太可怕了。

而且他连「刚才那个是不是你」都懒得问,是有多瞧不起人?

自己不成跳梁小丑啦?

是她轻敌了。

苏妍朵无端烦躁起来,一脚把手机踹进被窝。

和学霸过招,怎么感觉有点儿费油啊。

接连几天,苏妍朵都没敢再给唐一宁瞎出主意。

老三捧着手机的时间明显多了许多,宿舍里其他几个人都感觉得出来,苏妍朵想她应该是找着了门道,和韩俊相谈甚欢。

人一旦学会了自力更生,就会有一种满足感。

满足到唐一宁的嘴角最近都悄悄弯着。

这么想来,五哥大概她是不需要认了。

她也挺满足的。

那个眼睛不会笑的人,还是离得远一些的好。

这天她取了快递,是在网上淘来的一只坛子,准备送给鱼泡当花器。

人高马大的鱼泡选社团的时候,篮球网球入不了他的眼,偏偏报了个花艺社,娘里娘气。

他说花艺社里的姑娘多,还心灵手巧,找老婆就要去那种地方,听得苏妍朵白眼都要翻上天去。

她把海碗大小的坛子摆在桌上细细品鉴,不贵,土泥烧的,毛边甚至还没磨干净,看上去有种粗旷的美,用来做花器感觉有那么点儿禅意。

鱼泡常跟她说的什么双株平出,碗花草行她不懂,淘个坛子的欣赏水平她还是有的。

她拿了手机给鱼泡打电话:

“哪儿呢?”

“路上走着,咋啦?”

“我给你买的花器到了,明天给你?”

“别等明天了,花艺社请了老师来搞交流,晚上在三教D6教室,我正在去的路上,你给我送来那不是正好?”

“你又不是没用的,我干嘛还跑一趟?”

“别呀~新玩意儿给我练练手啊,你也来熏陶熏陶……”

“熏你个鬼……挂了。”

她转头看了看阳台,近来天黑得越来越早,气温也更加低了,想必不久后就会有一场雨雪。

路瑶和唐一宁各自带着耳机在专心学习,宿舍里的空调不能一直开,否则会太闷,现下她们一人抱着一个热水袋,在暖黄色的台灯下翻着书。

苏妍朵一向是待不住的。

她砸砸嘴,两个有爱情滋润的人能做到心无旁骛,自己这个身心清净的二愣子却只想跑出去撒野。

“我找鱼泡去了啊~”她给两人打了招呼,又把坛子里细小的泡沫粒吹了吹,裹了件薄棉衣就出了门。

路瑶没来得及说路上小心,苏妍朵人就不见了。

她把椅子稍稍后仰,伸着头问唐一宁:

“诶~你说……小幺真没和鱼泡在谈恋爱?”

唐一宁摘了耳机,想了想:“他(她)们是兄弟。”

“不是哥哥就是兄弟,小幺是不是喜欢女人?”

“……嗯?不会的,她应该……只是没遇上喜欢的。”

“我改天得和徐瑾年好好商量商量,介绍个法学的管管她,再疯下去要变成老二……”

赵子涵的床帘“唰”一下被拉开:

“说谁疯呢?”

“……”

苏妍朵赶到D6教室的时候,里面的人很多。

讲台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中式插花行业协会某某老师莅临的字样。

鱼泡在后排朝她招手:“诶,这里。”

她顺着台阶拾级而上,周围大多都是女孩子,台面上摆着各式的花材,有的叶子很大,有的杆儿很长,她都不认识。

“怎么选个阶梯教室搞交流啊?……我看人家电视上不都围成个圈儿现教现学么?”

“来的老师挺有名气的,花艺社的人基本都到齐了,还有像我这样拖家带口的……她们临时换了这个教室。”

“滚~谁跟你倆拖家带口的。”

鱼泡把手伸过来:“让我瞧瞧你给我买了个什么好玩意儿?”

她把手里的袋子打开,小心翼翼的把坛子捧到桌上。

“这什么?骨灰罐儿?还是尿壶?”

“我……”苏妍朵在他脸上虚晃了一个嘴巴子:“你那什么眼神儿?这坛子不好看吗?”

“丑,土了吧唧的。”

“不要算……就你洋气,欣赏不来还假装自己是洋鬼子……”

“嘿我又没说不要,你咋这么小气。”

鱼泡说完把坛子一把捞了回来,端端正正放到桌上:

“就它了,我一会儿拿它做个插花,名字就叫灰飞烟灭……”

“找打呢?”

“……”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后门忽然进来个人,见满教室的女孩儿活色生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径直朝他倆走来。

“咦?兄弟,是你啊?”鱼泡先开口道。

“嗨。”

苏妍朵一抬头,却见是曹巍。

“嗯?嗨……好巧啊。”

“你好。”

“你们认识啊?”

“嗯,当过一下午的同桌。”曹巍点点头。

“啥时候的事啊?”鱼泡转而问她。

“真当自己住海边儿了你,管得真宽……”

“你女朋友?”

“当然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

这下搞得曹巍不好意思起来,说:“哦,那什么,我去领花材。”

不一会儿老师来了,是个穿粗布袍胖胖的男人,留了长发扎在脑后,苏妍朵还以为教插花的老师都是仙风道骨的。

这老师看着胖,手却很灵巧,使一把金色的小剪子,对花材那些横生枝节的部分下手极快,不像台下的这些学生总舍不得。

想来他是对插花这门学问浸淫已久,一面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一面就着理论手上不停,不多时就完成了好几个作品。

踏雪寻梅,似水流年,浮影惊鸿……老师的作品参差错落,意境高远,无一不体现出花与叶的美。

苏妍朵看得呆了,原来这花艺社还真挺有意思的。

她有点后悔当初没听鱼泡的话跑去报了别的社团,还一直嫌弃他娘儿们唧唧。

鱼泡和曹巍是花艺社里为数不多的男性,见过几次面,约着打过一场球,之前没听鱼泡提过,这世界转来转去真的好小。

苏妍朵开玩笑问曹巍是不是也来这里找老婆的,他说不是,纯粹是为了陶冶下他糙汉子的情操,好么,这理由还不如找老婆呢。

交流接近尾声,鱼泡用她送的小土坛子插了一个,主枝选了洋桔梗,绣线菊从客,侧柏做的基盘,作为直男作品,好看谈不上,毛病一大堆。

相比之下曹巍就更大刀阔斧了,直接两株鹤望兰扔广口深瓶里,几匹龟背叶做衬,偏偏自我感觉还不错。

苏妍朵跑去女孩子堆里欣赏了一圈儿,人家那造型,那枝脚,玲珑小巧的,回到原处不禁汗颜,这倆男的都是什么逼疯老师的死亡审美。

瞧着瞧着,两人竟然还互相商业尬吹起来,一个夸对方的作品深沉大气有品味,一个说你的创意天马行空有层次。

听到这里,她的脚趾紧抠地板,快赶上章鱼的吸盘了。

“走着兄弟,去喝点儿?”

“行啊,怎么着也得为艺术搞两杯……”

嘿,还来劲了。

鱼泡转头问苏妍朵:

“一起?”

她呵呵干笑了两声,接收到曹巍殷切的目光,自觉盛情难却:

“那就……走呗。”

鱼泡去搭曹巍的肩,顺势指了指苏妍朵,半带骄傲的说:

“我这兄弟……实在人儿,爽快得很。”

“挺可爱的,小萝莉一个。”

说完这话,曹巍似乎想起什么,有个念头脑海里转了转,上一次那谁跟说他碰上个女的,好像也是个萝莉来着。

苏妍朵背了包走在他们身后,对两人对自己的评价充耳不闻,刚出教室,她便愣住了。

韩俊背着手,侧身站在离教室不远的楼梯口。

他只穿了普通的毛呢大衣和牛仔裤,在人来人往中仍然出挑。

花艺社的男生少得可怜,此刻从他身边经过,清一水全是抱着自己的花艺作品下楼的女孩儿。

她们毫无悬念的清一水都在看他。

这突然冒出来的帅哥,眉眼柔和,长身玉立,实在是和花儿一样美。

“哦,我给忘了,”曹巍挠了挠头,对苏妍朵和鱼泡说:“有个放高利贷的人在这儿等我呢。”